如果程錦時知道了這其中的來龍去脈，恐怕不會做這個手術了。
程錦時聞言，神色一斂，命令道：“加快動作，要是再查不出來，你可以滾蛋了。”
“我一定儘快！”
江裴一聽，連身姿都站得更加筆直了。
我暗自算了算時間，明天就要手術了，就算江裴查出來什麼，也來不及了。
手術當天，蒙禮很早來了醫院，又做了一番檢查，而後，出去和助理醫師交代事情。
程錦時坐在牀邊，神色很淡，但是喉頭的滾動，卻出賣了他的情緒。
我蹲下去，握住他骨節分明的雙手，仰頭看着他，“你會不會緊張？要不然，我陪你進手術室吧。”
“不用。”
男人淡淡一笑，俯身將我從地上拉起來，圈進懷裏，“這樣的事情，我一個人經歷就好了，你乖乖在外面等着。”
我不自覺地就吻上他的雙脣，笨拙且固執，牙齒磕到他，卻執意不肯鬆開。
他這一次，也任由我掌控節奏，沒有他的帶領，我愈發心急了。
須臾，他喉間溢出一聲輕笑。
他往後退了退，手指揩了一下脣邊被我磕破的地方，“這麼多年了，你對這方面，還是一點技巧都沒有，怎麼這麼笨？”
“有你會就夠了。”
我趴在他的肩上，淺淺喘息，“程錦時，平安出來，我等着你。”
“準備進手術室了，家屬先出來。”
突然，蒙禮的助理醫師進來說道。
我準備鬆開程錦時的時候，又猝不及防地被他帶進懷裏，男人的聲音一字一句地落在我的耳畔，“好，決不食言。”
語氣認真，氣息滾燙。
像是砸在我的心尖。
我走出病房，倪然和陸雲牧迎面走了過來。
陸雲牧看向我的眼神，有幾絲探究，但沒有說什麼。
沒一會兒，程錦時被送進手術室，隨着手術室上方刺眼的紅色燈光亮起，我整顆心都變得惴惴不安。
我們等在手術室門口，陸雲牧倏然出聲詢問，“嫂子，你是不是答應了周子昀什麼？”
我怔了一下，矢口否認，“沒有。”
“小希，蒙禮是周子昀的小舅舅，你還想瞞着我們嗎？”
“你怎麼知道？”
我不自覺的緊張，轉念想到，程錦時已經進了手術室，什麼都無法改變了。
陸雲牧見我承認，眼神有些愧疚地看着我，“對不起，大哥住院當天就察覺到不對勁，讓我深查了一下蒙禮，我查出來了，但是沒有告訴他。”
我抿了抿脣，“不用對不起，我應該謝謝你纔是。”
“真的抱歉，我不知道你和周子昀達成了什麼協議，但是，我們現在除了蒙禮，實在找不到可以給大哥做手術的人了，所以……”
“沒關係。”
我故作不在意地搖了搖頭，“你是他的朋友，爲他考慮，是應該的，有你們這些朋友，是他的福氣。”
倪然聽得雲裏霧裏，打斷道：“你們在說什麼？”
“嫂子爲了讓蒙禮給大哥做手術，應該答應了周子昀什麼要求。”陸雲牧難得有些心虛的交代。
我遲疑了一下，簡短地開口，“和他結婚。”
事情到這一步，也沒有瞞下去的必要了。
畢竟，程錦時做完手術，我就要離開了。
他們遲早會知道。
倪然頓時怒了，質問陸雲牧，“你早就知道？！”
“是，”陸雲牧微微低下頭，搓了搓鼻尖，“不過，我也不知道嫂子具體答應了什麼，我只是不想看大哥一直這樣下去，他這麼驕傲的一個人，變成現在的樣子，連走路都要人扶着……”
“你給我閉嘴！”
倪然伸手指向他，劈頭蓋臉地吼道：“你腦子被驢踢了是嗎，他不惜性命的設計了爆炸案，就是爲了寧希的安全！他就算一輩子看不見，也不會拿寧希去做交換！寧希糊塗，你也跟着糊塗，你等着！看他出來怎麼收拾你！”
倪然的一字一句，像是重錘打在我的身上。
我閉了閉眼睛，叫住倪然，“不關陸雲牧的事，你別說他了。”
“不對。”
倪然搖了搖頭，漸漸冷靜下來，直直地盯着我，“應該不止是因爲這個，你老實告訴我，還有什麼原因？”
我深吸一口氣，“錦時的母親。”
“擄走錦時母親的人，是周子昀？！”
“嗯，不過，阿姨現在已經在我家裏了，我安排了人照顧她。等錦時手術完了，你幫我告訴他吧，別讓他知道原因。就說是江裴找到，或者其他理由也好，總之……別提和我有關。”
我越說，越想哭，可是，眼眶卻乾澀得很。
倪然氣得太陽穴突突跳，“那既然這樣，你幹什麼還要和周子昀結婚？！他不仁，你不義就好了啊，反正現在阿姨也接回來了，錦時也已經在做手術……”
“小希。”
周子昀突然出現，闊步走過來，神色溫潤。
我渾身僵住，心猛地下沉，看向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走過來輕輕一笑，“我們可以走了。”
我望着手術室上方刺眼的燈光，想到還在做手術的男人，心口無法遏制的疼痛，終是哭了出來，“我……我能不能等他出來？”
倪然看向周子昀，臉色極差，“周總，奪人所愛，不是什麼君子行爲吧！”
“我從不是什麼君子。”
周子昀不惱，又不疾不徐地說道。
倪然冷笑，“好啊，既然你不是什麼君子，那我們也可以做小人了，小希答應你的事情，我們反悔了！”
我從未想過反悔，可是在倪然說出來的瞬間，我還是下意識期盼地看向周子昀。
期盼，事情能夠有一點點的轉機。
誰料，周子昀只是往手術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波瀾不驚，“你們知道這種手術，如果中途停下，會是什麼後果……”
“我跟你走！我不等了……”
我急得脫口而出，聲音哽咽，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滾。
倪然氣得咬牙切齒，卻也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只是恨恨地瞪着周子昀。
我們誰都不敢拿程錦時的安危去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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