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那時候程錦時和我說，宋佳敏的事情很複雜，讓我不要插手。
原來，他早就察覺到了這其中的問題，不想讓我蹚渾水。
我腦子裏嗡嗡作響，思緒卻又異常清晰，回想過往的一樁樁一件件。
“那……宋佳敏讓我媽媽服用安眠藥的事……”
“對不起，這個她提前和我商量過，我……”
他的語速極緩慢，很艱難地繼續，“我默許了。”
我十指緊緊捏緊，指甲陷進手心，掐得生疼，呼吸變得沉重，“那我被蘇珊珊栽贓泄露東宸集團的設計圖，和你有關係嗎？”
之前我不信，但現在這麼想，一切似乎都合理了。
東宸集團泄露設計圖後，公司用了他們的設計稿，辦新品發佈會的第二天，出面幫周氏集團拿下了一個大項目。
當初我也懷疑過，但到底是過於信任周子昀了，他當時一解釋，我就信了。
周子昀聞言，微微一怔，目光看向我，眼圈猩紅，“有，這件事，是我和蘇珊珊一起做的。”
“難怪……”
我淡笑一聲，笑自己蠢。
一切，都順理成章了。
無論是我被栽贓陷害，還是尋找人證時，白依依遇害。
我垂下眸子，“爲什麼，你馬上就要走了，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只要他不說，我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爲了和你多說一會兒話，爲了……和你再喫一頓飯。”
他看着餐桌上，已經快要涼透了，卻一口都沒動過的食物，眼裏升起落寞，“可惜，還是沒能好好喫一頓飯。”
“只是這樣……？”
“還有。”
他目光重新落到我的身上，溫潤一笑，如曾經的千萬次一般，“給你一個可以坦蕩蕩恨我的理由，哪怕我在知道你的身份後，對你千般好萬般好，我也是一開始就動機不純，也害過你。
恨我吧，比你在此之前對我的情緒，應該要輕鬆一些，沒有那麼累。”
恨我吧。
這三個字和他的一番話，猶如重錘，狠狠敲打在我的胸口。
他說得沒錯，單單恨他，確實要輕鬆一些。
在此之前，儘管牴觸、恨他，卻又愧疚、不忍……
牴觸和恨，因爲他威脅我、傷害程錦時、程母的身體……
愧疚不忍，因爲無論如何，在我心裏，他從未傷害過我。
他看着沉默的我，笑了笑，拿着文件袋站起來，輕輕揚了揚，“你看，我其實是個很功利的人，哪怕我對你再好，也不可能不求回報。”
說罷，他拿着文件袋，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去。
可明明應該是瀟灑的離開，我卻從他的背影中，看出了沉重與一些……難以言說的心情。
他適才說的話，還在我腦子裏打轉。
失望、憤怒、茫然……
我坐了兩分鐘，江裴見我沒有出去，敲了敲門，“嫂子，嫂子？”
“來了，我沒事。”
我深吸一口氣，把解藥的小盒子放進包裏，拎起包起身出去。
和江裴一起下樓，我心裏，似乎在某個瞬間，真的有一些釋然了。
可是，又覺得有哪裏不合邏輯。
還沒來得及多想，便已經走到了停車場。
出門時跟在我們後面的兩輛轎車，其中一輛直接停在了我們的車子旁邊。
另一輛，不見蹤影。
安安推開車門跳下來，撲到我身上，“媽媽！怎麼這麼久啊？”
我抱起他，彎腰往後排看了一眼，只看見兩個保鏢，不由皺了皺眉，“爸爸呢？”
“爸爸走了。”安安撅了撅小.嘴巴。
“走了？”
我疑惑。
嶽塵降下副駕駛的車窗，解釋道：“嫂子，周子昀說有事要和大哥談，他們去周氏集團了，我們送你回去。”
“他和周子昀走了？一個人去的？”
我有些擔心。
“放心，有云牧跟着，而且大哥心裏也有數。”
嶽塵擺擺手，又說：“再說了，只要你和安安沒事，他不會出什麼事的。”
“好吧。”
話落，我抱着安安上了剛纔過來時坐的那輛車。
江裴早已經在車上等着了，見我們上來，便啓動車子，徑直回家。
嶽塵所在的那輛車，也徐徐跟上。
經過一個紅綠燈路口時，我們過了，而嶽塵的車被紅燈攔在了後面。
“媽媽，可以買蛋糕喫嗎？”安安坐在一旁，半趴在我的跟上，仰着小腦袋問道。
我還沒回答，他又哼哼唧唧地補了一句，“也不是我想喫，主要是我覺得妹妹肯定想吃了。”
我“噗哧”一下笑出聲，捏了捏他的臉頰，也不拆穿，“行行行，是妹妹想喫，但是，你們昨天把姨姨買來的全部都吃了，今天再喫，牙齒會壞掉的哦。”
“啊，好吧。”
他失望地嘟着嘴巴，卻還是點頭，“那我聽媽媽的吧。”
我寵愛地揉了揉他的腦袋，“我們寶貝真乖……”
“嫂子！”
江裴猛然高聲叫道，與此同時，車子的剎車發出一聲尖銳而刺耳的聲音！
因爲慣性，我整個人向前撲，但幸好有安全帶，當即緊緊抱住安安。
“砰——”
儘管江裴將剎車踩到了底，車子還是與前一輛車相撞。
但好在，問題似乎不大。
我擡起頭一看，懵了，“怎麼回事？”
我們車子的四周，被幾輛越野車包圍了起來，顯然不是普通的交通事故，而是衝着我們來的。
此刻，我們進退兩難。
這條路已經在通往“綠苑”別墅區的必經路上，靠近富人區，車流量並不大，旁邊又留出了一條道路供其他車輛通行。
所以，也沒人管閒事。
江裴臉色也沉了下去，搖了搖頭，“不清楚，但來者不善，嫂子你馬上打電話給大哥，我下車看看。”
“小心點。”
我一邊翻找包裏的手機，一邊囑咐道。
江裴點點頭，推開車門，在他推開車門的同時，對方的幾輛車也有人下來。
一眼掃過去，大約十多個人，不確定他們車上還有沒有人。
而且，一看身形和肌肉就知道，個個都是能打的。
無論江裴身手多好，也不可能同時搞定這麼多人。
我摸出手機，擔心嚇到安安，強自鎮定地給程錦時打電話。
卻發現，根本打不出電話。
仔細一看手機左上角，一格信號都沒有。
我的心不由往下沉……
看來，對方是有備而來，連信號干擾器都準備了。
“把車裏的人，交給我們帶走。”對方一個脖子上紋着紋身的男人，不容置喙地說道。
江裴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眸子中浮現危險的光，擲地有聲道：“不可能。”
“找死。”
男人眼睛一眯，手擡起來對身後的兄弟打了個手勢，“給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