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嬌鸞令 >第一百三十五章:知會我一聲
    第135章知會我一聲

    這話戳心窩子的叫人痛。

    魏鸞長了這麼大,從沒有人與她說過,爹是不愛她的。

    她覺得難以置信,可偏偏這樣的話,又是出自黎晏之口。

    她突然覺得,如果自己再愚笨一點,那該多好呢?

    至少糊糊塗塗的,對什麼都是懵懂無知的,那黎晏此時說出這番話,她便聽不懂究竟是什麼意思,而糊塗的人,往往把日子也過的稀裏糊塗,遇上任何的事情,都懶得去計較個清楚,是以她便更不會追問,不會叫黎晏解釋清楚。

    “你是說”魏鸞攥着芙蓉木簪的手微微顫抖着,一開口,連聲音都是打顫的。

    她在害怕,她怎麼會不害怕呢?

    那日在爹的書房,大哥說的那些話,她又不是聽不懂。

    爹想做茶葉的生意,早幾個月前就動了這個心思,想和陳家打好關係,只是一直都苦於無從開口罷了。

    偏巧目下出了孫昶的事兒,叫爹一下子醍醐灌頂,清醒過來,原來昔年舊怨,一直都是陳家的心結,從來都不曾真正的解開過。

    既然如此,那他要還想做茶葉的生意,想要滿足自己的貪心和**,就只能讓陳家再不能一手遮天,最好是徹底消失。

    徹底消失?

    魏鸞眼皮一抖:“你說我爹他利用我?”

    黎晏見她這幅模樣,自然是於心不忍的,可話已經開了口,就是覆水難收,再沒有收回去的餘地。

    他沉悶的點了點頭,想了很久,才又續道:“我起先也不懂,爲什麼非要把你帶上呢?你爹他這些年,態度其實是曖昧不明的。我每每往你們府上走動,他不冷不淡,不過分的親近,卻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悅。早些年咱們在京城的時候,皇兄打趣過那麼一兩回,他也是不卑不亢。反倒是你大哥”

    說起魏子期,他心情便不大好,於是收了聲索性不說,省的給自己添不痛快。

    黎晏自己轉了話鋒,再不去提起魏子期那一茬:“這回你爹他一反常態,突然一定要你跟着我們去湖州,你那天一說起,我就覺着事情不大對勁了,只是有些話不好說,有的事兒我也沒想的這樣複雜,那時候也不大知道,你爹動了茶葉生意的心思。”

    他一面說,一面不由自主的搖頭:“你爹當年是白手起家的,魏家的家業做到如今這地步,他仍舊不知足。倘或有三分你外祖父的閒散安逸,他今次決計不會叫你跟着我一起到湖州去了。”

    他解釋了很多,魏鸞究竟有沒有聽進去,他其實是不知道的,只是看着她臉色仍舊慘敗一片,便蹙攏了眉心:“我知道要你心裏別不受用,你也聽不進去,只是阿鸞,要我說,這也是人之常情。你爹他其實有很多事,你覺得他很寵着你,縱着你,實則你回過頭來想一想,只怕都未必。不牽扯到魏家的利益,你是他親生的女兒,怎麼折騰,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但要是如同今次這般,真的關係到他自己的野心時,又怎麼樣呢?”

    他實則是有心提點她上回捱打的事兒的,可是又實在不敢明着說了。

    魏鸞心下一沉,卻是立馬就想到了。

    那件事,她後來從大哥口中聽到過幾句,是他無意說漏了嘴,她又追問,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敷衍了過去,之後任憑她再如何的追問,他卻一概不肯再說,問得多了,就板着個臉訓斥人,她不愛聽他教訓,自然也不會再問。

    現而今黎晏這樣隱晦的說起,分明是有意叫她去回想往事。

    爹如果真的是把她放在心尖兒上,捧在手心裏的,有很多事,就容不下。

    魏鳶現在忌恨她,其實以前也說過羨慕她這樣的話,可大多的時候,都還會爲她着想,要成全她一個好名聲,爲她將來能順順利利的嫁入齊王府而鋪路。

    但是爹又在做些什麼呢?

    “從來沒有人和我說過這樣的話。”魏鸞面沉如水,眸中也是一汪深潭,然而卻波瀾不興,是一片死寂,“也許他們不敢,也許他們無所謂,只有你會這樣說,也只有你說,我纔會靜下心來聽一聽,想一想。你想說的,我都明白了其實要這麼說起來,我爹又何止是在打壓陳家的事情上利用了我呢?”

    她哂笑,帶着十足的自嘲意味:“這種事我是不會做的,你瞧,你心裏都明白,我爲人如何,處事又如何。即便陳家做錯在先,也得到了懲罰,對他們來說,已經足夠了。表哥一條命,或許我們心裏會難過,外祖父和舅舅舅母也會覺得委屈得很,可於我而言,這並不委屈,誰叫他錯手殺人呢?再是錯手無心,總歸殺了人,他手上沾了一條人命,拿命去抵,這不是應當的嗎?但這些,我爹好似全都不會理解。他從沒有真正懂我,是從來沒有真的把我放在心上,過往的一切寵溺都只是敷衍,明裏我是魏家最受寵的孩子,實則如何,也許到今日,我才真正明白了。”

    黎晏也是長嘆息一聲:“看你這樣,我心裏難受,想想你爹要真是這樣做的,我又覺得氣憤不已。”

    “氣什麼呢?他畢竟是我爹。”魏鸞略低了低頭,一眼掃到那芙蓉簪頭,“其實有些時候,也還算不錯,至少這回我裝病,他仍舊信了,那套扎眼的玉帶,不是見過大師之後就即刻拆了下來收到了庫房裏,再沒拿出來過嗎?這或許不牽扯魏家利益,卻實則關乎他的臉面。分明這一場病來的古怪,要細細推敲,也有許多疑點”

    “你從不是個喜歡自欺欺人的人。”黎晏眉頭緊鎖,打斷了她的話。

    她那些話,叫他聽來心裏實在堵得慌。

    她在努力的替魏業找藉口,不願意面對這樣的事實,他一向自詡是這世上最瞭解她的人,如何看不穿她眼下是什麼樣的心思和心境呢?

    於是黎晏揚手,溫熱的手掌落在她頭頂,帶着安撫的撫了幾下:“在我面前,你不用這樣。如果覺得難受,或是想哭一場,都沒有外人在,我也不會和任何人說。”

    她卻搖頭,只是沒躲開他的手:“你太瞭解我,那也該記得,我不愛哭。人家說姑娘家掉一滴淚,那是金豆子,不過從小的時候,齊娘就教過我,金豆子偶爾掉一掉,惹人心疼,那是最值錢的,掉的多了,招人厭煩,自然而然就不值錢了。”

    其實不是這樣的。

    黎晏眼中寫滿了心疼。

    她不愛哭,是因爲沒有親孃在身邊。

    魏鳶比她也大不了幾歲,小時候哭鬧起來,又有誰哄她呢?只有齊娘而已。

    但在魏家,齊娘終究也只是個奴才,在她房裏哄哄她倒沒什麼,走出去了,她受了委屈,受了欺負,難道齊娘還能替她出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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