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嬌鸞令 >第一百九十五章:放不下的舊人
    第195章放不下的舊人

    “那王爺又打算如何呢?您又能如何呢?”

    鄭歸雙膝併攏了,雙手撐在膝頭。

    他到底跟着秦昭太多年,秦昭的任何事,他沒有不知道的,說起話來,底氣便足。

    說是主僕,其實更像是兄弟。

    就算是早年間秦昭在外征戰,鄭歸也是跟在他身側的。

    一同上過了戰場,廝殺過,流過血,也死裏逃生過,那樣的感情,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夠取代的了的。

    大多的時候,他說的話,秦昭願意聽,也只有他,剛同秦昭說上幾句真心的話。

    秦昭終於擡了眼,好似才從那種恍惚的情緒之中走出來,又像是纔看到鄭歸還跪在那裏一般。

    他嘴角抽動:“你起來,坐着回話吧。”

    鄭歸動了動,倒是打算起身,可他說坐着回話,他便又愣了下。

    秦昭嘖的咂舌:“我心裏亂糟糟的,你別矯情這個,去坐着。”

    鄭歸平素也算是十分端着了,這裏畢竟是京城廣陽王府,不在是西北軍營之中,也只有在秦昭心情不好,或是遇上了煩心事的時候,他纔敢放下規矩和禮儀,勸解幾句,或是陪着秦昭,喝幾杯酒。

    眼下秦昭說心煩,他便也不再扭捏拘禮,起了身,活動了下雙腿,慢吞吞的挪到了旁邊兒去坐下來。

    秦昭瞧見了他活動雙膝的動作,眉心一攏:“你右腿上有舊傷,今天是我走了神分心,也顧不上你,往後別這樣了。”

    鄭歸的一嗓子,倒不多說別的,只是仍舊惦記着魏家的那點子事兒,嘴角一個勁兒的往下沉:“奴才說了這麼多,王爺還是不肯放手嗎?”

    “放手?”秦昭像聽了天大的笑話,反問回去,“我叫你們四處打聽那些舊人的下落,又費這麼多心力要把人接到京城,你覺得,我像是要放手的樣子?”

    鄭歸低聲長嘆,心道便知道是如此。

    “可是那然後呢?”他擡了眼,眼底沒什麼情緒,“王爺到底想證實什麼呢?證實魏二姑娘的出身,還是證實孫夫人其實死於魏業之手呢?”他一面問,卻並沒有等着秦昭答他,只是略頓了那麼須臾,便又自顧自的往下說,“即便王爺證實了,又能怎麼樣呢?”

    鄭歸的眸色漸次黯淡下去:“王爺,魏二姑娘是齊王的心頭肉,可那齊王,是咱們郡主心尖上的人。倘或王爺證實了,魏二姑娘的確並非魏業所生,難不成,還要叫她認祖歸宗嗎?如果真是那樣,王爺打算叫郡主如何自處?又讓王妃,如何自處呢?”

    “我”秦昭一時之間,竟啞口無言。

    秦令歆是他唯一的嫡女,從小養的金貴,除了在黎晏的事情上,他從沒叫這個女兒喫過半點苦頭,受過半分委屈。

    他的那個王妃,自嫁到他秦家門裏,無不端莊賢淑,處處得體,又把這內宅打理的井井有條,真是挑在大拇哥上,數不出半點兒錯處的。

    事情一旦被證實,他又打算,如何面對妻女呢?

    私生一個女兒,這沒什麼,可彼時孫氏早已嫁做人婦,也爲魏業生下一雙兒女,他卻仍舊情難自禁,做下這等糊塗事,現如今去說是意外,誰又願意體諒他?而他,又哪裏值得被體諒?

    這條路,無論如何都是走不通的,怎麼走,都是個死衚衕。

    鄭歸見他沉默下去,深吸了口氣:“所以奴才勸王爺,不如撂開手,只當做不知道,也就罷了,外頭風言風語,不管鬧成什麼樣子,故人早已不在,王爺的心事,也早就該放下了。”

    可是又有誰,能真的放下過去?

    秦昭的目光,飄忽不定,最終落在了那多寶閣上的小盒子上。

    鄭歸順勢望過去,一時只覺得喉嚨發緊,舌尖全是苦澀:“王爺”

    “鄭歸,我不能。”他突然變得堅定起來,“你要知道,從頭到尾,她都是無辜的。當年出事沒過幾個月,她有了身孕,我就起過疑心,其實那時有我的私心,私心裏,希望那個孩子是我的,也算是,在這世上,我與她之間,有了那麼一丁點的羈絆。可你勸我,你又要去查,查到最後,跟我說,這樣不行,這樣會辜負了王妃,辜負了祖宗,我來遲了,我認了。再後來,我叫你盯着魏家,消息傳來,她被魏業架空,當家主母不持中饋,對外還要稱是她心甘情願,把料理庶務的事,一概交給了章氏。”

    說到這裏,秦昭的聲音,染上了哽咽的意味:“我替她委屈,你又勸我,這到底是魏家的家事,我不能插手,而那時,我正提攜了魏業,叫他做了這個皇商。你說,如果插手了魏家家事,又事關孫夫人,外人若知曉,風言風語一時四起,對我更加不利。我聽了你的,也信了你的,只充耳不聞,當做不知道。”

    秦昭眼眶溼潤,可那包着的淚,卻未曾掉下來。

    他從小就知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從軍打仗的人,流過血,就是沒有流過淚。

    鄭歸看他這樣,心裏說不出的難受:“王爺”

    “十四年過去,不,十六年從我在京城長安巷,第一次見到她,至於今日,十六年過去。”秦昭咬緊了牙關,字字句句帶着堅定,更透着他的決心,“我明知魏家阿鸞很可能是我親生骨肉,我明知她當年很可能是含冤而死,我明知道,魏業若處心積慮害死她,一定是因爲我一手作下的孽,你還要來勸我,放開手,放下過去鄭歸,這次,不行,我絕不會聽你的。”

    鄭歸實在不知道還能怎麼勸他。

    時至今日,什麼道理他不明白呢?

    人至中年,什麼大風大浪沒有經歷過,什麼樣的情情愛愛,沒有感受過,生離死別都見慣了的人,還有什麼看不開,放不下?

    可是他說放不下,也絕不可能放下。

    孫氏,始終是他心頭的傷,也是他畢生摯愛。

    很多時候,鄭歸會替廣陽王妃感到不值,又或許,正因爲孫氏是窮其一生也得不到的那一個,纔會顯得格外珍貴。

    鄭歸合上眼:“王爺如果鐵了心,奴才,自然不敢再橫加勸阻。”fl "buding765" w信號,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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