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嬌鸞令 >第二百一十九章:逞兇傷人
    第二百一十九章:

    這邊黎晏拉着杜啓崖問東問西,實則又是好一番的試探和敲打,這叫杜啓崖心中又是不快又是後怕,到了如今這時候,他要是再想開誠佈公的跟黎晏談一談,恐怕是不能夠的了,只不過是更叫黎晏心下覺得,他心中有鬼,也正因爲有鬼,纔會有這許多的做派。

    於是杜啓崖便索性閉口不言,任由黎晏猜測與琢磨,反正黎晏手上也沒有什麼實打實的證據就拿住他了,不然也不會試探到今日。

    再者說來,在陳昱卿的案子上,他又的的確確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無非是收了兩頭的銀子,一開始是怕朝廷派了人下來查,回頭要治他這個貪污的罪,他有口難言,但是黎晏到湖州,他就知道,貪污這檔子事,是不會被追究的了。

    周餘並不知他二人這你一言我一語的,裏頭還有這麼多的事兒,且此時對於杜啓崖的好心,也並不怎麼領情,只是眼看着高臺上的人沒了動靜,也不再開口說話,而他偏偏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雖然左右還有衙役壓着他,但他仍舊側目過去怒視着張氏:“你究竟得了人傢什麼樣的好處,我便不提了,錦兒是你從小奶到大的,你這樣害她,是要她的命!”

    他說來咬牙切齒的,眼中的恨意與怒意是噴薄而出,徑直衝着張氏而去的。

    張氏脖子瑟縮了一下,這樣的周餘對她而言,是十分陌生的。

    她先前的時候倒是也說過了,周餘並不是一個和善的人,更多的時候,他所表現出的不耐煩和高高在上,反而會叫家裏的奴才們心生恐懼,而那種恐懼之餘,夾雜着的,就是厭惡和憤怒。

    不過周餘可能是素日在外行走時,端着謹慎小心慣了,時常都是陪着一張笑臉,所以即便他在家裏頤指氣使,也很少有真的動怒的時候。

    從前張氏經常會覺得,周餘之所以會在家中那樣,把底下的奴才們不當人看,也全是因爲他在外頭受夠了窩囊氣,好歹也是個有家業的人了,又是他白手起家掙出來的,哪怕不至於富可敵國,甚至於富甲一方都算不上,但總歸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卻要在外頭處處看人臉色去辦事,尤其頭上還壓着陳正廷這尊大佛,實際上週餘的日子也不好過。

    不過他好過不好過的,同張氏無關就是了。

    故而今日周餘這樣子動了怒,那神情和姿態分明是下一秒就要衝上來將她撕碎的模樣,叫她如何不膽戰心驚呢?

    張氏下意識的往旁邊躲了躲,是拖着膝蓋挪動過去的,眼神閃躲着並不敢真正與周餘四目相對,開口說話時也是支支吾吾的:“我原本並不想這樣,老爺你又何必要這樣呢?我前頭替你遮掩,你卻這樣子把我捨棄了——”

    她心裏頭是害怕的,面上卻還強撐着鎮定,吞了口口水,再也不去看周餘,一擡頭,目光直衝着黎晏而去,等瞧見了黎晏打量與審視的目光時,心下咯噔一聲。

    她沒見過什麼大世面,從前是,後來跟着周錦進了陳家,周錦在外行走,並不會帶上她,大多都是帶着年輕漂亮又機靈的小丫頭,至多是見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又或是遇上了什麼棘手難辦的事情,回到家中,會與她說上一二,跟她商量個主意出來。

    張氏心裏一直都知道,周錦其實看不起她小家子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會給周錦丟人,但是周錦又的確對她很不錯,惦記着喫着她的奶長大的,跟親母女沒什麼兩樣,所以該給的尊敬都給了。

    周錦曾經跟她說過,有那麼一種人,不怒自威,他似笑非笑的打量你,心裏頭的念頭卻已經百轉千回,和這樣的人玩心眼,是自尋死路,你不如他精明,也永遠不可能比他更精明。

    很顯然,黎晏就是這樣的人。

    他生在皇家,長在宮城中,那硃紅宮牆琉璃瓦下,藏着的是這世上最污穢的東西。

    歲月斑駁的痕跡,是那座宮城,見證過無數藏污納垢發生的證據。

    和黎晏這樣的人玩心眼子?張氏自嘲的想要搖頭,她從來都不敢想的。

    如果一早知道,這件事情會驚動遠在齊州的齊王殿下,她是打死也不會幹的。

    那時候答應了出面做這個傳話的人,也無非是覺得,不會被人發現,更不會有這樣棘手,只是如今一切都脫離了那人的掌控……

    張氏深吸口氣,時至今日,她不得不硬着頭皮強撐着,一味地把事情往周餘身上推罷了。

    她終於又側目看了周餘一眼,發覺周餘眼中的那簇火,比之先前要燒的更加濃烈,簡直下一秒就要將她吞噬了,如果不是左右衙役拼命地壓制着他,再加上知府大人方纔的那幾句話,這會子他一定會衝上前來的。

    “齊王殿下,買兇殺人這樣的事情,我是不敢幹的。”她低眉順目的說,就好似真的十足無辜,“況且您知道,那家業再大,也是人家陳家的家業,同我有什麼關係呢?即便我殺了陳家大爺,也輪不到我分走人家家裏丁點兒銀子,我圖什麼?再者說,五百兩銀子——”她拖長了尾音,長嘆一聲,“我在周家服侍了大半輩子,又跟着我們姑娘在陳家十幾年,攏共也沒能攢下來五百兩銀子,我從哪裏弄來那麼多的錢,去買陳家大爺的命呢?”

    這些黎晏都知道,所以他打從一開始就明白,張氏的背後,另有主使之人,而張氏也不過拿人錢財,替人家辦事而已。

    他點了點頭,一沉聲:“不如說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張氏唉聲嘆氣,心裏其實緊張,只是不動聲色罷了:“半年前老爺曾把我叫回家裏過一次,對外是說,擔心姑娘在陳家過得怎麼樣。您或許不知道,但知府大人應當還記得,半年多前,我們姑娘曾經流過一個孩子,那個孩子其實死的不明不白,城裏頭也是傳的沸沸揚揚,無非是懷疑夫人見不到我們姑娘受寵,暗地裏下了毒手,害的我們姑娘險些一屍兩命,但最後這事兒,還是不了了之了。”

    她一面說,一面又去看周餘:“其實我們姑娘心裏也不受用,可沒辦法,陳家老爺壓着不許鬧,姑娘爲了我們哥兒,也就忍了。至於說老爺……老爺是從來不敢在陳家老爺面前胡說八道的,所以我們姑娘雖然受了天大的委屈,可他這個當爹的,也不敢到陳家老爺面前去質問什麼。”

    這原本也就是正經道理。

    周錦當初是被周餘賣給陳正廷的,那是陳正廷愛惜,擡了她做姨娘,她自己又爭氣,當年一舉得男,在陳家的地位愈發水漲船高。

    但實際上,周錦在吳氏的眼裏,也就只是個買回來的丫頭罷了,要她生或是要她死,都不過憑吳氏這位當家主母一句話,不要說她流產到底和吳氏有沒有關係,即便有關係,只要陳正廷自己不願意追究,周餘和周錦父女兩個,就什麼也不能說,這個啞巴虧,只能自己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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