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一落座,黎晏把手邊茶盞往她那頭一推,她低頭看,盞蓋是半開着的,隱隱能看得見裏頭的浮葉。
魏鸞面上隱有笑意,只是不言聲,素手執盞,吃了一口茶,覺着通體舒暢,那茶杯才又放回原處去:“神神叨叨的,把人叫到東廂房來問話,我大哥剛纔還說我呢。”
她是壓低了聲音的,趙隼站的近一些還能勉強聽清,許恭站得遠,便聽不大真切了。
黎晏也隨着她笑:“隨他去吧,他一向這樣,但凡你與我親近些,他就要阻撓,大概我跟你大哥上輩子纔是冤家,今生誰也不待見誰,但偏偏還要打交道。你瞧我近來屢屢服軟示好,我看着,他態度倒沒見多和軟,那都是看在‘齊王殿下’的份兒上而已,勉強給我幾分客氣和尊重,不好太叫我下不來臺罷了。”
魏鸞本來也只是隨口一說的,但見黎晏不急着去問許恭話,反倒有心思同她東拉西扯,而且他這時才緩緩睜開眼來,眼風又從未掃過站在門口的許恭。
他有心晾着許恭。
魏鸞眼一眯,便決定陪他演下去,只把許恭晾在一旁,旁若無人的與他交談起來:“這樣的話都說了多少年了,從我記事兒的時候,說到現在,總要有十年了吧?你們倆大概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好在我是知道不必與你疏遠的,大哥再怎麼說教我,我只不聽就是了。”
黎晏好似喫驚:“你大哥的話,你都不聽了?那看樣子,我在你心裏分量不輕。”
魏鸞嗔怪他,又有意無意的朝着許恭的方向努努嘴。
她知道許恭站得遠聽不見,便又越發壓低了聲兒問他:“晾一會兒也就是了,你這東拉西扯沒完沒了,真打算把人一直晾在門口?”
“他都沒有急,你急什麼?”
黎晏話音落下,才往門口的方向去看了許恭第一眼。
他怎麼沒有急躁呢?
交疊在一起的兩隻手分明不時便搓一搓,腦袋是低垂的,但黎晏能看見許恭的腦袋時不時的動一動,他大概想要四處張望,更迫切的想知道,他和魏鸞在做什麼,爲什麼叫了他來,卻又像是忘了有他這麼一個人。
至此,黎晏才哦的一聲,又揚了音調:“叫你來是有話問,陳老爺昏睡着,你又擔心他身體,把你帶出來問話,是順了你的心意,不再刺激他,你站在門口不進來,是打算我問什麼,你都閉口不答了?”
許恭忙拔高了音調說不是,才踩着細碎的步子,幾乎小跑着,湊近了前去。
“殿下只管問,奴才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許恭一味的磕頭,又一聲比一聲響,“是奴才犯了彌天大罪,罪無可恕,沒有什麼好不應,更沒有什麼好不答您的。”
魏鸞聽着他磕頭的聲音直皺眉頭,黎晏知道她見不得這個,就稍稍坐直了些,欸了一聲:“你這麼個磕法,得磕死在我面前,怎麼着?知道自己犯了事兒,事情敗露,索性磕死了,也算是贖了你的罪孽?”
這話聽來像是玩笑打趣,可許恭卻心頭一凜,果然也停下了繼續磕頭的動作。
他擡起頭來,呆呆的看黎晏。
黎晏和魏鸞二人對視一眼,額頭果然是磕的紅腫一片,照這麼個磕法……許恭別是真的有這樣的心思,索性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吧?
魏鸞心下咯噔一聲:“張氏究竟有什麼好?”
她是脫口而出的,黎晏不禁搖了搖頭。
這丫頭有些傻,這話偏就她一個姑娘家問不得,可當她察覺到許恭也許有心求死時,竟一心覺得,許恭還是有意維護張氏,寧可死,也不想再供出張氏更多的罪狀來,但是又不能繼續對不起陳家,那不如死了算了。
黎晏深吸口氣,接過魏鸞的話:“許恭,你到如今這個年紀,應該早就成了親,膝下也該兒女雙全的吧?”
許恭說是,倒沒了先前吞吞吐吐的樣子,他一吸鼻尖兒:“只是我家那個福薄命不好,十年前就去了。後來我爲陳家奔波操勞,一雙兒女年紀小,沒有人照看,就有續絃娶了一個,偏偏那一個又黑了心肝兒,我不在家,就一味的磋磨孩子們,孩子小又不敢告狀,我第一次知道,就是張氏跟我說的……”
他一面說,一面止不住的嘆氣:“要是續絃娶的是個好的,也就不會有這後面的所有事情了。”
看樣子,當年許恭跟張氏好上,不是無跡可尋,更不是沒由來的,只怕許恭那一雙兒女,就是問題的關鍵所在。
黎晏如是想,便就開口問了他:“你續絃的那一個,對你的孩子並不好,或許是虐待了孩子,正巧讓張氏碰上撞見了,告訴了你,而之後張氏又一味的可憐你的孩子,對你一雙兒女無不精心照顧的,日子久了,你也就對她動了感情,是嗎?”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聊人生,尋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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