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嬌鸞令 >第三百二十九章:他是京城人
    第329章他是京城人

    因頭一日裏郭閔安有了吩咐,一大早鄭澤也沒到府衙去點卯,徑直往劉子旺口中所說的那個老主顧家中而去。

    早在劉子旺到府衙首告的那天,其實衙門裏就已經把他這個老主顧調查了個清清楚楚。

    高鳴之,今歲四十有三,早年間是從福建那邊做玉器發家的,往祖上數三代,也有捐過官兒的,只是不顯赫就是了,到了高鳴之這裏,他是家裏的獨苗,他爹也納了幾房妾室,可都沒能得個兒子,等到他爹百年歸去,高家祖上留下來的那點子家產,就都歸了高鳴之一個人。

    他娘呢,從年輕的時候起,就是個不容人的,他爹剛一死,屍骨未寒,他娘就先忙着發落了他爹的幾個妾室,沒孩子的更苦些,扔出去再不許進家門,也再不算是高家的人,其後生老病死,都與高家毫無關係,給他爹生過女兒的,要麼是給些銀子打發了,要麼是姑娘還小尚沒有出嫁,那些個姑娘沒出嫁的,倒是能暫且留在了高家宅中,可一等到孩子長成了嫁人了,照樣給了銀子發落出去,原本還算熱鬧的一個家,短短几年的時間,就冷清下來了。

    高鳴之孝順,從不忤逆他孃的心意,但是他娘辦的這些事兒,實在叫人說不響嘴。

    彼時他在福建做生意,剛開始那兩年,真是難極了,人家一聽是他,就想起他娘在家宅中乾的那些事兒,總覺着上樑不正下樑歪,那樣的一個娘,能教出什麼好樣的兒子來,弄得高鳴之生意上十分不順。

    偏偏他又不願意叫他娘掛心,故而外頭的一概事情,回了家中,都是報喜不報憂的。

    他在福建摸爬滾打好些年,再難都硬撐過來來,最難的時候,連家中他祖父和父輩收藏的好些個玉器古玩,也都拿出去賣了換銀子用,這些事兒,他一句話都沒跟他娘說起過。

    這些事情,鄭澤其實都知道。

    他們大人有個習慣,凡是涉案的嫌犯,要是調查起來,祖上三代都能給你挖個乾乾淨淨的。

    大人總是說,這才叫做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實際上也的確是有好處。

    在鄭澤看來,高鳴之這樣的孝子,實在是和這些事兒不搭邊兒。

    這世上的人啊,能把孝之一字做到這個地步的,實在是少見了。

    更何況,高鳴之骨子裏也是個極能隱忍的人,他在福建苦熬了十年,纔有所成就,之後帶着銀子和他的家眷,離開了福建,不願意再受那些流言蜚語的困擾。

    最苦最難的時候,他沒選擇離開,那是不想叫人家背地裏一個勁兒的戳他脊樑骨,戳他孃的脊樑骨,罵他們高家爲富不仁,虧的是祖上還做過官兒,到頭來,就是這樣的不容人。

    可是到後來,他有了銀子,也富裕了,雖然和如今的魏宋一類的人家比不得,可彼時在福建那地方,已經沒什麼人敢似從前那樣小瞧他,而他呢?發家的地方,又是從小長大的地方,說走就走了。

    帶着家眷離開那些流言,是爲了給他娘和他的妻兒一份更爲安定的生活,也是告訴外頭的那些人,說一千道一萬,本事是他高鳴之自己的,就算再怎麼不中用,也比他們要好上不知多少。

    高鳴之這樣的人,骨子裏是有那麼一股子傲氣的。

    鄭澤站在高府門外,望着那匾額看了好久,這院子不算新,住了有些年頭,高鳴之的母親是去年才做了六十大壽,多少年下來,身子一直也不好,據說是當年懷小女兒的時候,孩子早產沒保住,她身子也落下了虧損病根兒,眼見着身子是一年不如一年,比尋常六十出頭的老夫人,要顯老不知多少。

    高鳴之如今日子過的富足的很,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富裕,可大動土木,把家宅再翻新修葺,又或是如今再另尋了新的宅子把一家子搬進去,少不得要他娘挪動一番,他怕累着他母親,越發折騰的老太太身體不好,故而這麼多年了,就守着這個三進的宅子,也就這麼過了。

    高家門上有當值的小廝,雖然不比魏家的奴才眼那樣尖兒,人那樣活套,可到底也算是高門當差的人,這會子見了鄭澤,一時覺得臉熟的很,又看看鄭澤身上穿的是官服,哎呀一聲,拍着腦門兒小跑着迎了出來:“鄭大人,稀客,真是稀客,您快請。”

    鄭澤面上沒什麼表情變化,只是這奴才太過於殷勤,叫他感到不適,也多少有些不自在,下意識的反倒往後小退了半步。

    那小廝也是個會看人眼色的,見他這樣子,訕訕的收了笑,人往旁邊兒挪了挪,話也不敢再多說了,唯恐惹惱了鄭澤似的。

    鄭澤見狀才稍稍鬆了口氣,斜一眼睇過去:“你們老爺在家嗎?”

    小廝點頭說在,只是臉上又露出爲難神色來。

    鄭澤一眼瞧見,咦了聲:“你們府上有事兒?”

    小廝乾巴巴的咳了兩聲,轉頭看看府內方向,到底又把目光轉而投向鄭澤,壓低了聲兒:“老夫人一早起來身上就不爽快,老爺請了大夫,這都快半個時辰了,還沒診出個所以然,宅子裏的奴才們都說,只怕老夫人是不大好來着。”

    這話真不該他一個奴才說出口,可是鄭澤也正因爲這個,立時感到不對勁兒。

    照理說來,這小廝應該是個極有分寸的纔對,且不說方纔他只是小退了半步而已,這小廝便立時收斂了他的殷勤切切,便只說他在高家門房上當值,要是個極沒有眼色,又魯莽沒有分寸,不曉得看人下菜碟兒,更不懂得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的,那隻怕高家的大總管,也不敢把他放在門房上。

    齊州自然是比不上京城,可是齊州城中不能得罪的人原也太多些,要把個口無遮攔的放在門房上,那不是上趕着給自個兒找麻煩嗎?

    然而這小廝卻說了這樣晦氣的話,聽着倒像是咒高家這位老夫人一樣。

    高鳴之的母親抱病,且大夫入府半個時辰都沒看出個所以然,底下的奴才們不憂心忡忡,反倒喜笑顏開的,這算什麼?

    鄭澤眉目間一時冷下來,只

    怕,是故弄玄虛纔是真的。

    他如是想,先前來高家時對高鳴之所心生的那點子好感,登時蕩然無存,雙手環在胸前:“府衙傳召,既然老夫人在病中,本官就不入府打攪,以免驚擾了老夫人養病,你回一聲,請你們老爺出來,隨本官回府衙去吧。”

    那小廝登時愣在那裏。

    府衙……傳召?

    他喉嚨一動,帶着茫然又問鄭澤:“是……傳召我們老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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