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伯(白)(稱讚)妙哉高論,妙哉高論!(唱)仁兄宏論令人敬,志同道合稱我心。男女同是父母生,女孩兒也該讀書求學問!
祝英臺(白)(謙謝)承兄誇獎,豈敢,豈敢!(背地讚賞)(唱)我只道天下男子一般樣,難得他也爲女子抱不平。
梁山伯(唱)象這般良朋益友世間少,我有心與他結爲兄弟盟。
我特地早早的佔了個靠前的席面,邊磕着桌上盤子裏的瓜子,邊津津有味的欣賞着,戲臺上《梁山伯和祝英臺》的第二場草橋結拜,祝英臺和梁山伯在古涼亭第一次相遇,藉助銀心說漏嘴的小九妹,互露心聲後發現是志同道合的朋友,故撮土爲香義結金蘭。
心想還好這次村裏請的是越劇戲班,要是照着往年那樣,請一班子的京劇來,除了變臉譜和噴火能吸引我之外,那唱詞若沒有劇本對照着聽,基本就是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的結果,可想而知當時的我一般都是響應村裏的號召,早晚露個臉籤個到,領個五元錢的到場費,就立刻消失的閃電派,能夠像今天這樣靜下心來聽得,還是新媳婦上轎,頭一回。
這種盛大的場面,歷來是七大姑八大姨的話題聚會,出門前想着和老少爺們一邊坐着清淨,但一看每個桌上放着若干個菸灰缸,我就熄了這念頭,與其深處於煙霧繚繞的雲端,還不如聽聽毫無營養的八卦來的實際。
“金花,你知道梅花家丟了一地西瓜的事沒?呵呵...“住在村頭的李嬸邊笑邊磕着瓜子。
被叫金花的池嬸嬉笑道:”這麼大的事,能不知道嘛,當時一聽說我就笑得肚子疼。“
”兩位嬸子,我也聽說了,很好奇,你們說說唄!“一個去年初嫁進我們村的新媳婦,抱着剛滿六個月的孩子,湊過來問。
”嗨!不就是我們村小賣部家的小兒子,今年剛上初二,暑假閒着沒事,不知道哪根經搭錯了,晚上約了幾個同學一起,去梅花家的西瓜地裏偷西瓜賣,想學父母做生意賺錢,哪成想他們不會摘西瓜,早上梅花去地裏一看,哪還有西瓜藤的影子,就連西瓜根都給扒拉出來了,把梅花氣的喲,對着一片坑坑窪窪的西瓜地直跳腳。“李嬸氣憤填膺的把經過總結了下講出來。
一旁的池嬸按耐不住,急急補充道:”這還不算,負責當晚看瓜住在瓜棚裏的兒子也不見了,這可急壞了他們一家,他老公招來親戚幫着四處去找,最後村裏一個起早買菜回來的大媽,和他們說在集市上看到他兒子正幫人推着大板車,在賣西瓜呢,領頭的就是成天愛惹事的小賣部家的兒子,他老子一聽,這還了得,兒子都被人給帶壞了,當即帶了一幫子親戚上小賣部理論。“
周圍的大嬸大娘,知道的或不知道的也加入了進來,展開激烈的辯論,觀點各異,有說主兇負大部分責任,幫兇平攤剩下的,又有說是小賣部家要負起全責,有人反對,說雖然主謀不是他兒子,但也是幫兇,頂多一人一半,還有種說法,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就當是個教訓,把賣西瓜錢收上來就行了,至於虧掉的就算了。
我聽得啞然失笑,這幫不省心的熊孩子,要放城市裏的孩子,天天忙着上各種興趣班和補習班,哪有時間閒的腦洞大開,到處撒野惹事,還敵我不分的,把自家也給禍害了,就讓那幫孩子的父母去頭疼吧,我再喫顆橘子。
傍晚匆匆跑回家,正坐在餐桌上快速的往嘴裏趕飯,就聽村裏的大廣播洪奶奶又坐家門口爆料,她那洪亮清晰的大嗓門,不用刻意去聽,也知道他家上小學五年級的孫子,乘下午大家都去看戲的空,偷偷跑到洪大爺家的桔園偷柑橘,哪成想偷雞不成蝕把米,被中途看戲回來的洪大爺發現了。
因做賊心虛,在慌亂的逃跑過程中,誤入業餘捕兔子的陷阱,左腿的腳底板被尖細的竹子貫穿,當即送往醫院,現下已經包紮回來了,洪奶奶心疼孫子,搬了條凳子坐在家門口開罵,”哪個缺心眼的,陷阱放在桔園附近,紅老頭子也忒小氣,小孩子家家能吃了你家多少橘子,大不了去我家桔園摘回去得了,用得着嚇唬我孫子,害他踩到陷阱,去醫院縫了足足二十針,看他哭得心疼死我這把老骨頭了,嗚嗚...“
我以爲就這麼結束了,去廚房竈臺上放下碗筷,麻利的出了院門,去趕晚上我最期待的一個橋段—祝英臺向師母託媒。還沒人還沒跑遠,就聽身後洪奶奶又中氣十足的開始新一輪的
照我說這孩子就是簡單的淘氣,我也是從那個年齡段剛剛過來的,家家戶戶的生活條件都不緊張,何況我們村還是重點示範村,家家住新房,分山地和魚塘,這些東西早已經不稀罕了,只是孩子們單純喜歡的冒險遊戲而已,不管家裏有沒有,就好互撩這一口,今天你撩我一點,明天我撩你一點,還非得當着人家的面來,被發現後趕緊跑開,到最後發現自己偷得是自家的,這笑話比比皆是。
恐怕只有經歷過的孩子才知道,這是一個擦邊球,以此來逗弄平時嚴肅的家長們,當你明白他們的心理,以平常心對待,然後正確的引導,他們也就沒有了樂趣,自然也就不玩了,但是家長們根深蒂固的觀念影響了判斷。
“素乙,明天去山裏撿板栗,去不去?”同村的洪霞坐過來問我。
我把連皮一起對半分開的橘子,轉手遞給她一半,看她接過,我放進嘴裏一瓣橘子,咬了一口酸甜多汁,高興地答應下來:”好呀,什麼時候?”
”上午九點,正好露水被太陽曬乾,我還約了池青他們,地點就在大禮堂門口集合。“她低頭仔細地剝着橘子上的白沫。
我不知道他們要去哪片山林,”金剛山還是東山腳?“
她喜笑道:”金剛山,順便看看我家那片山茶樹長得好不好,估算下今年能採摘多少油下來。“
”恩,一起哈。“我家的我也還沒去看呢。
戲臺上緊鑼密鼓的聲音傳來,這是提醒大家好戲就要開場了,我和紅霞適時結束了話題,很快就聽得入迷。
昨晚聽戲聽得很晚,散場時已經半夜十二點了,早上起來我緊趕慢趕的跑到禮堂門口,洪霞和村裏的幾個男孩子,手裏拎着布袋和柴火鉗已經到了因大家從小玩到大,已經很熟悉了,也就笑笑一起往金剛山進發。
路上我問池青:“你怎麼不戴個草帽?”
”不怕,我看過天氣預報了,今天沒風,戴那玩意麻煩。“他特別嫌棄的說。
我們村的老規矩,不管是誰家的板栗,只要成熟掉到地上,都可以去撿,山路有些難行,沒走半個小時,腋下就出了不少的汗,我把柴火鉗當成柺杖,跟着隊伍一步一拄的往半山腰爬去,這片山平時來得人很少,所以花草樹木更加茂盛。
快接近半山腰時,大家用柴火鉗扒拉着草叢,仔細的搜索着藏在裏面的板栗。池青開玩笑道:”我們這架勢簡直媲美鬼子大掃蕩啊,我採茶葉也沒這麼認真。”
“我倒覺得像環衛工人,你看大街上那些阿姨大媽的,和他們手上的裝備類似程度百分之九十九。”洪霞的參照不愧是神來之筆。
“哎,我找到一個大刺蝟,裏面的板栗肯定很大個,信不信?“比我們小兩歲的王豔笑嘻嘻的夾起來給我們看。
池青也找到一個,“看我的,我剝開先喫啦,別羨慕!”說完放地上用膠鞋一陣猛搓,我一看外面的刺還是青澀的,待外皮破口,再小心地剝開,取出裏面的板栗,然後輕輕咬開綠色的外皮,就能喫到鮮甜鮮甜的果肉了。所以嫩板栗是最受我們歡迎的。
我和洪霞幾個女孩子沒有去板栗樹下撿,而是分散開在附近的番薯地或菜地裏找,不遠處傳來嘻嘻哈哈聲:“媽呀,池青背上被板栗砸到了。嘿嘿...“
女孩子笑得前仰後合的圍過去,第一眼我看了他直冒冷汗,只有吸氣的份,第二眼已經脫下襯衫的裸背上,被砸的地方紅腫一片,第三眼上面還血淋淋的豎着十幾根灰色的刺,不用想他就知道他是被成熟的板栗砸的,這萬針從五六米的高空砸下來,還好板栗是呈球體的,接觸面積小,要不然只有更慘。
我們忍住笑,看着男孩子們從他背上一根一根的拔刺,我手裏舉着十釐米長的刺,上面至少有3釐米是帶血的,人家每拔一根就慘叫一聲,聽得我縮了縮脖子,我還是走遠點吧,估計聽起來就沒這麼恐怖了。
”剛纔我看到那顆板栗掉下來,擦過鄭文的肩膀,落到正彎腰撿板栗的池青背上,啊~我都不敢想了。“一個常來我們村裏玩的外村女孩簡短的回顧了下一瞬間的情景。
池青收了傷,同來的幾個同伴陪他去看村裏的醫生,就剩下兩三個女生了,再撿也沒意思,也就跟和一起下山了,對着身後的板栗樹哀嘆:美食不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