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歸元 >第一章 偷酒賊
    月兔睡去,星星闔眼,天漸漸亮起來。

    一間簡陋的山村農舍,獨門獨戶,籬笆圍成的小院中,幾隻公雞赳赳打鳴,一條老黃狗搖尾嗅食。

    屋頂升起炊煙,一名清瘦少年推門走出,身着麻衣,眉目精神,喂完雞犬後走到小院一角,一個小土墳前。

    墳上插着一塊木碑,是少年父母的合葬墳,少年跪地磕三個頭,起身來到農舍後方,對着一棵光禿斑駁的老槐樹練習拳腳,並無章法,卻極爲認真。

    少年名叫方青,年十七,兩年前父母被害,他報仇無門,只能用這種方式鍛鍊自己,或許無用,可至少能提醒自己不要忘記。

    兩個時辰過去,方青擦額甩汗,回屋換洗。片刻後,陣陣酒香從屋內飄出,縈繞這所僻靜安寧的農舍小院。

    一中年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農舍前,長髮白袍,面闊口方,神色慵懶,腰間別着一個酒壺,正閉眼聳鼻,面露陶醉。明明空空如也的右手,拇指卻在食指第一節處捻動,彷彿那裏有什麼東西。

    “汪汪汪!”

    老黃狗朝中年男子吠叫,中年男子睜開眼睛衝狗一笑,老黃狗莫名嗚咽,跑進雞窩躲起來。中年男子推開籬門,灑然而入道:“有人在家嗎?”

    方青聽聞狗吠,正好出屋,捋平袖子,問道:“你是誰?”

    中年男子拍拍酒壺道:“我是山中過路人,口渴難耐,可否討碗酒喝?”

    “我這裏沒有酒。”

    方青忙轉身關上屋門,又指着院中一口水井道:“井水自便,足你止渴。”

    “你這山野小子,倒是小氣得很。”

    中年男子搖頭笑道:“井水寡淡難嚥,這樣吧,我付你銀錢可行?”

    他雙手在胸腹胯依次摸了摸,眼睛一亮道:“幸好在路上撿到一個。”

    隨手拋給方青一物,方青接住,攤手一看,是一枚銅錢。中年男子走至近前,拍拍方青肩膀道:“一枚銅錢換一碗酒,應差無幾吧?”

    又自顧自伸手推開門,一股濃郁酒香撲鼻,中年男子深吸口氣道:“好香!”

    屋內牀桌俱全,陳舊斑駁,卻乾淨整潔,十幾個酒罈整齊擺放在角落,一半蓋有泥封,一半開着,正是酒香來源。

    中年男子目放精光,直向角落而去,方青伸手一攔,把銅錢塞還給中年男子,順手從牆上拿下一個酒提子,道:“我來給你取。”

    方青不是小氣之人,只不過屋中酒水要拉去梅陽鎮賣,是他生活所依,且他一開始以爲中年男子是酒鬼上門,纔不予理會,見中年男子並非無德無理之人,倒也不至於收這一文錢,給他喝一碗也無妨。

    中年男子一笑,探頭看着方青舀酒入碗,搓手道:“滿點,再滿點。”

    方青給他舀滿滿一大碗,中年男子接過手,碗中酒水微微盪漾,呈紫紅色,還帶有一股果香,中年男子問道:“這是什麼酒?”

    方青將酒提子掛回原處,邊俯身泥封酒罈,邊道:“這是我自己釀的酒,加入葡萄發酵,比尋常酒少些烈度,多些果香。”

    中年男子擡碗仔細一嗅,仰頭滿飲,長舒口氣道:“哈——好個自釀果酒!再給我來一碗!”

    方青搖頭道:“這酒是要拿去賣的,你已經喝過一碗,就知足吧。”

    “好吧。”

    中年男子瞄一眼那些酒罈,擡起手中酒碗,將掛在碗壁的幾滴殘酒也倒入口中,方纔擱碗作罷,坐下問道:“年輕人,剛纔我看到你院中有處墳,冒昧一問,不知是你何人?”

    方青一頓,轉又繼續手中活計,道:“是我爹孃。”

    中年男子聲音一輕:“不知二老因何而逝?”

    方青手上動作緩下來,道:“被山匪所殺。”

    “那你爲何沒事?”中年男子道:“且附近也不像會有山匪來搶的樣子。”

    方青停止封壇,用布擦拭手上黃泥,轉過身道:“山匪自不會來這沒有油水的村莊,我爹孃是在梅陽鎮趕集時,遇上山匪掃鎮被害。至於我爲何沒事……”

    方青自嘲一笑:“那是因爲我膽小,目睹爹孃慘死而不敢上前。”

    當日方青和爹孃去梅陽鎮趕集,分頭添置物品,卻遇山匪襲鎮,方青的父母在街上被奔馬嚇住,動彈不得,山匪視其爲挑釁,直接碾壓而過,殘忍踩死。方青從一家店鋪出來,恰巧見到這一幕,正要上前拼命,卻被一隻手拉住,那人用眼神告訴他,別去送死。

    方青這纔看到山匪手中鋒利的柴刀和猙獰兇悍的面目,恐懼生怯,血性凍結,不再甩手掙脫,而是呆立在那,看着土匪離去。

    中年男子想了想,勸道:“恐懼本就是內心深處最原始的情感,是人都有,一怒上前固然是一種選擇,可留下有用之軀報仇,顯然更好。”

    方青一笑:“我曾經也這般安慰自己,可當時我就是怕了,沒必要找藉口讓自己好受,不過是自己騙自己罷了。”

    言罷取下酒提子,轉身舀起一勺酒,倒入口中飲盡,擡袖一擦,問向中年男子道:“你還要喝嗎?”

    “哪有不喝的道理?”

    中年男子笑着一指:“你把這些酒全給我,我幫你報仇如何?”

    “你?”

    方青上下打量中年男子,最終搖頭嘆笑:“別想騙我的酒!”

    取一勺酒,倒入中年男子碗中,又道:“快喝吧,喝完就走,別打我酒的主意。”

    “山野小子,竟不信我?”

    中年男子端起酒杯,一口悶下,一副方青不識貨的表情。

    方青嫌棄道:“山匪兇悍狡猾,連官府都沒辦法,你有什麼本事對付?再者,父母之仇豈能假手於人,我賣酒存錢,便是爲拜入鐵拳門,習得武藝後入山報仇。”

    倒不是方青勢利眼,只不過中年男子落魄潦倒,一臉酒饞的模樣,實在無法與高人俠客聯繫在一起,方青認定,對方定是想騙自己酒喝。

    “鐵拳門?”

    中年男子搖搖頭,鄙夷道:“什麼九流門派?聽都沒聽過。別那麼麻煩了,你把酒全給我,我教你本事如何?絕對比去什麼鐵拳門要厲害得多!”

    方青聞聽此言,心下有些意動,若此人真有本事,倒也省得籌錢拜入鐵拳門,遂問道:“你真會本事?”

    “這難道還有假?”

    中年男子把酒碗遞向方青,笑着道:“我的本事,絕非你可以想象,若要形容,差不多就是天下無敵吧,不過現在不一定了。你遇到我簡直是命中註定的緣分,倘若我教你一招半式,那可不得了。來,幫我滿上先,再跟你細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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