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漫雪微微抿了抿脣,這個聲音一開口她就已經聽出來了,就是在衛生間裏和齊安諾說話的女人,這個張茉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找她茬。
“你說話啊,難不成做錯了事情當啞巴就行了嗎?”張茉咄咄逼人的開口,“裙子先別說了,這鞋子上的一顆鑽你都賠不起,你給我弄壞了啊!”
小提琴的聲音依舊悠揚的飄蕩在上空,閒適安靜的氛圍裏,張茉的聲音格外的引人注意,衆人的目光漸漸都聚攏了過來。
林雅如正在到處找陸斯辰的身影,一下子也被張茉的聲音吸引了過來,她走到張茉的身旁,笑着問道:“什麼事兒啊,搞得火氣這麼大,是不是清潔阿姨又把你的裙子給掛到了啊?”
張茉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這次倒不是清潔阿姨,而是個不長眼的把我給撞到了。”
林雅如聽到這句話,側頭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姜漫雪。
這一看,不要緊,看得她臉色頓時有些鐵青。
張茉一下注意到了林雅如變了的臉色,有些好奇,“怎麼?你認識她?”
林雅如不好明說姜漫雪的身份,擡起下巴冷哼道,“不認識。”
張茉心裏雖然覺得疑惑,但也沒有想到其他地方去,只是不依不饒的指着自己的鞋子說,“你就是給我把鞋子弄壞了。”
姜漫雪的眼眸看到了林雅如微微凸起的小腹,心裏一陣酸澀,她強撐着表情,對着張茉說道:“鞋子沒有壞。”
張茉神情一滯,“是,它沒有壞,但是你給我弄髒了,你知不知道這雙鞋的護理有多麻煩,你居然還不長眼的撞到了我,我的鞋子上。”
無理取鬧嗎?姜漫雪微微抿脣,明明就是她自己撞過來的。
“張茉,不就是灑了點酒嗎?你在這裏鬧着多難看啊,讓她給你擦乾淨就是。”林雅如好聲好氣的勸着,彷彿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和事佬。
不遠處的齊安諾輕輕抿了一口杯子裏的香檳,眼裏滿是笑意的看着這場鬧劇。
她的眸光看到了姜漫雪的身上,捏着杯子的手微微緊了緊,笑話,這樣的女人,傅清野怎麼可能看得上。
既然不是傅清野看重的女人,那就不用給她任何面子了,一隻小小麻雀而已,也不知用什麼手段闖進了這場天鵝的聚會。
既然進來了,那就要做好讓自己顏面掃地的準備。
這一邊的張茉聽到林雅如這樣一句話,頓時眼睛一亮,“對對對,我也懶得追究你的過錯,看你這樣子也不是個什麼有錢的,你給我把鞋子擦了就是,我也不找你賠償損失。”
她一說罷,便揚起下巴,擡起腳,鑲滿鑽石的高跟鞋在水晶燈的照耀下熠熠生輝,泛着刺目的光。
這一方角落的動靜已經驚到了大廳裏的不少人,哪裏都不乏愛看熱鬧的人,頓時都圍攏了過來。
這裏一堆人圍着姜漫雪和張茉,正在遠處和人談事的陸斯辰也詫異的挑了挑眉梢,問身旁的人,“那邊在幹什麼,圍那麼多人。”
身旁的人回答,“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是一個外面闖進來的人弄髒了一位小姐的鞋子,你說這晚宴規格挺高的,怎麼還會有不長眼的闖進來呢。”
人羣都圍着看熱鬧,張茉顯得更加趾高氣昂了。
“快擦了吧,擦了此事就揭過了。”她端着杯子,聲音裏帶着一種施捨,“快點吧,待會兒慈善拍賣就開始了,別浪費時間。”
衆人的眼光都看向那靜靜站立的女子,擦還是不擦?給別人擦鞋,這在上流家族裏看來簡直就是僕人做得事情。
姜漫雪看着一臉看好戲的林雅如,又看了一眼在人羣中笑顏若花的齊安諾,心裏輕嘆了口氣。
看來,今天自己若是不做點什麼是走不掉了。
她眼角瞟過齊安諾,原以爲是個很溫柔很完美的世家千金,沒想到也是個只會玩下作手段的黑心女人,要是真的嫁給了傅清野,真的是糟蹋了那個人。
那個男人雖然嘴巴很壞,可是行事卻是光明磊落的。
姜漫雪在衆人的目光中,緩緩走到一個侍者面前,伸手拿起托盤上還泛着熱氣的白色毛巾。
“借用一下,謝謝。”
溫和又平靜的聲音讓那侍者有些微微發愣。
“不,不用謝。”
姜漫雪拿了毛巾後,緩緩走到張茉面前,一字一頓問道:“張小姐,是不是我今天擦了,這事真的就算揭過了?”
她的眼瞳清澈又瑩透,看起來純真又美麗,無端讓張茉的心裏感到一陣發虛。
她輕輕咳了咳,“當……當然了,我說話算話。”
姜漫雪點點頭,“好。”
她話音落下後,便緩緩蹲下身子,臉上沒有絲毫猶豫和難堪,伸手開始輕輕擦拭着那一隻高跟鞋。
她很瘦,身形看起來很單薄,這蹲下的模樣卻讓人看不到一絲脆弱,反而有種堅強,易碎的,但是卻讓人動容。
她的手指纖長,動作很認真,很輕緩,沒有絲毫顫抖,不驕不躁,彷彿就像是在完成一件工作,沒有任何人可以打擾她,自成一方安靜的天地。
眼眸垂下間,睫毛既黑又密,輕輕顫動着,像只蝴蝶在抖動着翅膀,美不勝收。
姜漫雪用毛巾將鞋子都從前到後,認認真真擦了一遍,擦外後站起身來,將毛巾還給侍從,看着張茉道:“擦完了。”
她脊背挺得很直,從頭到尾眉頭始終都沒有皺一下,彷彿給別人擦鞋是一件很尋常的事情,做出來的動作也很優雅。
眉宇間清雅嫺靜,沒有多餘的神態和表情,如此安靜的站立着,卻讓人再也生不起輕視的心思。
張茉也有些愣神,直到林雅如用手肘撞了她一下,纔是回過神來。
周圍人的目光盡數聚集到了張茉身上,對比姜漫雪的淡定從容,張茉就要顯得慌張許多。
似乎覺得自己的發愣有些丟臉,又似覺得沒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有些不甘,一咬牙,她又是將另一隻腳擡起來。
“這隻呢?”
姜漫雪沉了沉眼,定定看着張茉,又看向不遠處的齊安諾。
她知道張茉做這一切都是齊安諾的授意,可是卻又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