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安諾已經離開了，她打完了電話，一臉興奮的模樣，嘴裏還哼着小曲兒，高跟鞋踩着，像一個驕傲的公主。
陸斯辰看着齊安諾的背影，慢慢的將手上的香菸摁熄在一旁的垃圾桶上，一點一點，使勁，直到那猩紅的菸頭徹底熄滅，沒有了煙霧。
一臉沉默的，兀自站在那兒半晌。
一晚上的飯局，他沒有開口講過幾句話，只是在那裏一杯一杯喝着悶酒，飯桌上的人都是人精，個個也都是有眼力見的，一看到陸斯辰喝悶酒的模樣，也知情識趣，不過多打攪他。
飯局完畢後，陸斯辰也不知道自己和人談了些什麼，腦子根本就不清明瞭，他其實沒有醉，但是腦子就是糊塗了。
彷彿刻意一般的，想讓自己糊塗一點，懵一點。
不然，自己的心就會像被攪和了一般，有些悶痛，無法排解的悶痛。
回到陸家別墅以後，他坐在沙發上，有些煩躁的拉了拉胸前的領帶，像一隻困獸一般，不停的在客廳裏走來走去，如此了一會兒之後，他終於是沒有忍住，拿出電話，凝視了半晌後，撥出了一個電話。
手機屏幕上，姜漫雪的照片異常清晰，是少女時候的姜漫雪，她捧着自己的臉笑得很甜，甜的眼眸都笑成了月牙彎彎。
嘟……嘟……嘟……
手機響了幾聲，有人接起了電話。
“姜漫雪……”陸斯辰的聲音有些啞，喊着她的名字，有着久違的繾綣和溫柔。
可是，不過轉瞬之間，他眉眼間的溫柔瞬間消失的一乾二淨，臉上鐵青一片，扯着領帶的手指捏得越來越緊，越來越緊，緊得都有些發顫了。
手機那頭被掛斷了，只剩下‘嘟嘟嘟嘟’的聲響，陸斯辰緩緩將手機從耳旁拿了下來，閉了閉眼，忽然脣角勾起一絲無聲的笑意，諷刺的，難看無比的笑意。
下一瞬，他猛然起身將手機往地上砸去。
砰！
手機頓時四分五裂，碎裂的屏幕上將陸斯辰臉頰上的表情映照得一清二楚，也將他的面容分割得四分五裂的，陰鬱又難看。
傅家別墅裏，隱隱清粥的香味兒飄散着……
傅清野的手指正按下手機的‘結束通話’，他挑着眉梢看了一眼一旁姜漫雪的恬靜的睡顏，忽覺，這世上的事情實在是巧得可怕。
他才把姜漫雪的手機電充上，一開機，陸斯辰的電話就來了。
可惜，接他電話的人，不是姜漫雪，而是他。
他的手指輕輕撫過姜漫雪的眉毛，薄脣扯起一絲舒心的笑容。
他想，這世上總是有公平存在的，風水輪流轉。
以往，他只能看着他們，現在……終於輪到陸斯辰看了。
姜漫雪睡得很沉，許是藥物的緣故，她睡得很安穩了，傅清野便坐在一旁處理工作上的事情，一盞落地臺燈，昏黃的溫馨的光芒照了一室。
傅清野一會兒處理一下工作，間隙的時候轉頭看一眼姜漫雪，眉宇間竟然是有了奇異的滿足感。
傅清野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頂髮絲，將一旁早就溫好的清粥端到她面前。
姜漫雪坐了起來，還有無力，一雙眼眸落到了清粥裏一般，有些渴望的意味。
傅清野看着她這幅很饞的模樣，覺得有些好笑，給她餵了兩口，忽然想到了什麼，臉上的笑意頓時散了。
她一個人在外一天，可能沒有喫飯。
這個認知讓傅清野的臉色變得有些可怕，他不愉的看着姜漫雪，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姜漫雪卻恍若未覺，只是一口一口喝着粥，溫熱的粥進了肚子，喝着喝着竟然又是睡着了。
傅清野看着她腦袋一點一點最後又睡了的嬌憨模樣，竟然一時氣也不是，笑也不是，但是病人最大，尤其是糊塗的病人。他給姜漫雪擦乾淨嘴，將她好好塞回了被子裏，給她掖好被子以後，繼續處理着工作。
姜漫雪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身旁的傅清野，他穿着一襲深藍色的西裝，一副正準備出門的模樣。
“好些了？”傅清野見她睜開眼，便是出聲問道。
姜漫雪看了半晌，等到初醒時的混沌過了之後，這纔是反應過來自己是在哪裏，忙是坐起來對着傅清野道謝，“謝謝，謝謝你……”
話一出口，才發覺自己的聲音很是嘶啞，公鴨嗓一般，很是難聽。
傅清野將牀頭櫃上的一杯水端給她，“喝口水，潤潤喉。”
姜漫雪有些不好意思的接過水杯，喝了幾口。
傅清野開口道：“燒已經退了，你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姜漫雪搖搖頭，“沒有了。”
除了身上還有些無力，倒是沒有其他什麼難受的症狀。
傅清野點點頭，“我待會兒要去一個畫展，你想去看看嗎？錢立人的畫展。”
姜漫雪一聽這個名字，頓時眼睛一亮，“真的是他的畫展？我可以去嗎？真的可以去嗎？”
傅清野點點頭，“你當然可以去，還有，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姜漫雪立馬掀開被子從牀上起來，“我馬上起來。”
這一掀開被子，才發現身上涼颼颼的，但是一回生二回熟，姜漫雪這會子沒有尖叫，而是連忙又將被子蓋了回去，將自己遮了一個嚴實，“你你……我我……”
她既羞窘又尷尬，想說些什麼，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傅清野指了指一旁放着的衣服，慢條斯理說道：“穿這個吧，昨晚你發燒了，醫生說得讓你退燒，我才把你衣服脫……”
他話語還沒說完，姜漫雪就拼命點頭，“知道，我知道。”
彷彿阻止他說下去一般，“我換完衣服馬上就出來，你稍微等我幾分鐘就好。”
傅清野便站了起來，一派紳士至極的模樣，出了臥室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