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漫雪相信,至少在那個時候,陸斯辰並非無心的。
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追究是有意還是無心,又有什麼意義呢?
姜漫雪想的很明白。或者說,她並不是那麼的在意。畢竟,對於一個傷透了心的人來說,無論有意無意,都沒有追究的必要了。
“姜小姐,陸先生說了,今天會派人來給您送東西。”護工見姜漫雪臉上平淡的表情,趕忙開口說道。
“是麼。”她只是這麼應着,可是顯然對陸斯辰會給她送來什麼,並不怎麼感興趣。
只是,話音剛落,病房的門就被敲響了。
“夫人。”片刻後,管家出現在病房裏,微微的對着姜漫雪彎腰。“我來替先生給您送東西。”
“麻煩您了,肖叔。”姜漫雪臉上還並沒有多少血色,她只是坐在病牀上,靠着枕頭叫了管家一聲,只當是跟他打招呼了。
管家卻受寵若驚。“夫人言重了,這是我份內的事。”
然後,管家往門口的方向走了幾步,示意門口的人把東西搬進來。
姜漫雪平靜的看着管家讓人把她平時喜歡穿的衣服,經常看的書,還有喜歡抱着的幾隻玩偶都讓人搬了進來。她從這些搬進來的東西上就推斷出來,恐怕自己還要在醫院裏住上一段時間。
之後,在姜漫雪這麼胡亂想着的時候,管家讓人搬進來一個畫架,還有成套的繪畫工具。
姜漫雪毫不掩飾的瞪大了眼睛。
“這是……”她不敢相信的看看眼前的畫架,再看看管家,顯然是一副還沒反應過來的模樣。
管家臉上依然帶着完美的微笑:“這是先生讓我給夫人拿來的。先生吩咐一定要親自送到您手上。先生也說,希望您在畫畫的時候也要記得您現在是個病人,希望您能以身體爲首位,好好休息爲主。”
姜漫雪愣了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呆呆的應道:“我、我知道了。肖叔,您替我謝謝他。”
管家對此卻笑笑的拒絕:“夫人,道謝的話還是您親口對先生說比較好。以後的一日三餐我會派人給您送來,您如果有任何想喫的東西,可以直接告訴我。”
姜漫雪知道,這肯定是陸斯辰的意思。她點頭謝過了管家。
等管家離開之後,姜漫雪還沒能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半晌,她纔出聲吩咐:“阿姨,您能幫我把畫架搬到牀邊來嗎?我……我想近距離的看一看。”
護工聽她吩咐,自然不會拒絕。
等姜漫雪摸上畫紙的時候,手下紙張的真實觸感,才讓她終於感覺到不是在做夢。
姜漫雪一遍遍的用手指輕輕觸摸着畫紙,突然覺得指尖的感覺有點不大對。
然後,她仔細的查看的時候,才發現畫架上的紙不是普通的畫紙,而是雲錦箋。這種紙不僅材質細膩,連紋路都十分的漂亮特殊,特別適合繪畫。也正因爲受到書畫界的追捧,所以號稱界內最貴的畫紙,有黃金一兩,錦箋一尺的稱號。
一時間,她的情緒變的複雜起來。
“姜小姐,您有沒有聞到,是不是有什麼香味啊?”姜漫雪思考的的時候,護工動了動鼻子,仔細的聞了聞,然後好奇的問道:“我怎麼老聞着這屋裏,有一股特殊的香味?”
“阿姨,您鼻子可真靈。”姜漫雪回過神,笑笑的開口。“您聞的沒錯,是有股淡淡的冷香。”
“誒?”護工稀奇的看着她。“這到底是什麼味道啊?”
姜漫雪用手摸了一下手下的畫紙:“是這紙的香味。這紙難得一見,是最適合書寫作畫的一種紙。因爲它材質特殊,所以不能批量生產,到現在爲止還是人工製作。做這紙的老師傅世代傳承,所以每年生產的雲錦箋十分有限。不僅如此,雲錦箋還帶着特殊的香味,才更加備受追捧。”
“那這麼說,這畫紙可是非常珍貴了?”護工恍然大悟。
姜漫雪點頭:“可以這麼說吧。”
“姜小姐,那……您是不是要打個電話給陸先生?”
姜漫雪原本還撫摸着畫紙的動作頓了頓。她微微的凝眉。
這算什麼?陸斯辰慣用的伎倆,打一棍子再給她一顆甜棗喫嗎?可奈何這棍子打的太疼,而棗也太甜。長久以來的模式讓姜漫雪終於產生了一絲茫然和動搖。
“這夫妻之間哪裏還有隔夜仇啊。”護工嘆了口氣,小聲的勸道:“更何況,陸先生這不是已經同意您畫畫了,也算是向您低頭了。您不如就給他一個臺階,讓他下來吧?”
姜漫雪把手慢慢的收回來。
半晌,她擡起眸子,看着護工認真的說道:“阿姨,這不是陸斯辰對我妥協的結果。”
姜漫雪擰着眉,說的鄭重,說的擲地有聲。
“這是我抗爭的結果。不是他的施捨。就算他不同意,我也沒想過要在這件事上退縮。所以,我不會因爲這件事感謝他的。”
護工愣愣的聽着姜漫雪說完這話,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然後就低頭忙自己的事去了。
她只模糊的感覺,似乎姜漫雪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可具體是哪裏不一樣,她也說不上來。
就彷彿是知道姜漫雪不會給自己打電話似的,不多久,陸斯辰的電話就主動地打了過來。
姜漫雪看着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想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按了接聽鍵。
“東西肖叔都給你送過去了?”陸斯辰的嗓音依舊的漫不經心。
“嗯。送來了。”姜漫雪淺聲回答。
陸斯辰聽的出她聲音裏的平淡,手裏的筆頓了頓。“你就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
“你想聽我說什麼?”姜漫雪不答反問。
陸斯辰的眉頭在瞬間就皺了起來。“姜漫雪,難道你不該謝謝我嗎?”
姜漫雪閉口不語,她還是頭一次聽見別人主動跟自己要感謝的。
然後,陸斯辰好容易才平穩下來的心情,又逐漸的升騰起一絲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