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頹然的仰靠在卡座的沙發裏,半晌不動。
躁鬱症。一種他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會出現在自己身上的病。而且還是一種心理疾病。
陸斯辰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得這種病。
據醫生說,是因爲以前父母去世的刺激,所以才導致的他的情緒失控。
陸斯辰聽到這話的時候,只發出一聲冷笑。沒有太多的想法,只覺得純屬扯淡。父母的去世明明已經過去了那麼久,他也早就已經走過來了,怎麼還可能因爲這個原因而生病呢?
可是,事實卻是如此。
他開始越來越沒有辦法掌控自己的情緒。有時他狂躁的想殺光所有人,可有時,他覺得最不應該活下去的人應該是自己。
“我把她關起來了。”陸斯辰擡起佈滿血絲的眼睛,認真看着肖何。“從以前開始,我就想這麼做。把她關在只有我能看見的地方。讓她能看見的,能依靠的只有我。”
肖何隨着他的話陷入沉默。他看着陸斯辰,冷靜的問他:“結果呢?”
“結果?呵,結果。”陸斯辰冷笑一聲。“結果,我還是關不住她。她的心不見了。我關不住她的心。她還是要離開我。哪怕……哪怕把自己遞到我手裏,讓我親手毀了,也要求我放她離開。”
陸斯辰擡起手,用手指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顯得非常的痛苦。
“我知道,她說是爲了她弟弟只是騙我。她想離開我,她就要離開我了。”
陸斯辰的聲音哽咽着。在這裏,他終於不需要再隱忍,聲音裏包含了無盡的慘痛和不捨。
“……”肖何嘆了口氣,只能伸出手,用力的拍了拍陸斯辰的肩膀。
然後,他主動的再開了一瓶酒,給陸斯辰和自己一人一隻杯子倒滿。什麼都不說,主動的端起跟他碰了碰,一飲而盡。
陸斯辰抹了把眼淚,把餘下的淚和着酒全部都嚥進腹中。
“其實你早就知道,她遲早會離開你。”肖何看着他杯子空了,給他把酒添上,然後才慢慢的出聲。“不然,你的心結也不會一直都是這個。”
陸斯辰不說話,可是手指卻不自覺的攥緊了杯子。
“你應該有所準備吧?至少你知道,你家那位一旦知道真相,肯定會離開你的。”
“我已經在盡力彌補了。”陸斯辰悶悶的出聲。
但肖何還是搖搖頭。“可傷害就是傷害。受過的傷和痛苦,不會因爲傷口癒合而記憶消失的。你知道,我爲什麼明知道阿葵就在這個城市,可還是忍着不去找她嗎?就算我四處打聽她的消息,找到她的住處,可是卻不真的去上門去找她?”
陸斯辰看着肖何沒有說話。
肖何笑了聲:“你總不會真的以爲,我被她的經紀人擋回來,就真的沒辦法見她了吧?如果我想見她,不過是一句話的吩咐而已。可是我不想。我不停的在她那裏刷存在感,可是卻不敢貿然出現在她面前。因爲我怕。”
“我怕我真的出現在阿葵面前的時候,她還沒有從以前的痛苦裏走出來。我怕她還像以前那樣恨我。陸斯辰,你不是也在害怕嗎?害怕失去,害怕孤獨,害怕你又成爲孤身一人。不然你也不會生病,不會成爲現在這個樣子。”
陸斯辰這纔算是把肖何的話聽進去了。
他收緊了手指,捏着玻璃杯的時候咯咯作響。
“那我現在應該怎麼做?”
“有時候,退一步也是愛。給彼此都留一些喘息的空間。”肖何看了眼他的動作,從他的手裏把玻璃杯解救下來。
陸斯辰幾乎是在同時,橫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讓我放她走?!做不到!”
他連停頓也沒有,直接拒絕道。
肖何早就料到他肯定會否定。這是他生病的一個最明顯的症狀,就是會不自覺的否認掉別人所有的提議。
“但你逼得再緊,她也一樣會離開。而且會走的更徹底,更加沒有留戀!到時候,你連挽留她的資格也沒有!”肖何的話不由的說的重了一些。“陸斯辰,你真的想這個樣子嗎?”
陸斯辰不想。可是他也不想讓姜漫雪離開。
畢竟不是自己的事情,肖何的話只能點到爲止。
“你自己好好想想。早點兒做決定。”
陸斯辰點頭,同樣也知道他是一片好意,也就不再多說什麼。
片刻之後,陸斯辰喝掉杯子裏的最後一口酒,啞着嗓子開口:“肖哥,我想麻煩你一件事。”
陸斯辰開口叫哥的次數屈指可數。肖何跟他投緣,自然不會拒絕他的請求,隨口應着。
“你說。”
“是我的管家。我想讓你幫我查查,他後面的人是誰。”陸斯辰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我身邊的人太扎眼。而且,他們大多都清楚我手下的人有多少,貿然找別人我也信不過。所以只能拜託你。”
肖何聞言挑挑眉,眸色有些微微發冷。
“這麼說,你家裏藏着的那個賊查出來了?是你管家?”
“大概是吧。”陸斯辰頷首。“不過,他後面的人是不是那個老東西,不好說。”
陸斯辰說着,不由自主的停頓了一下。“現在我身邊的人能用的不多,大多數都和他有關係。”
“要不要我抽些人手給你?”肖何點了支菸,狠狠的吸了一口。
“不用。”陸斯辰想也不想就拒絕了。“我這兒貿然有新面孔出現,他們一定會警覺的。沒事,不用擔心。老東西暗中支持我這麼多年,現在正是要收果子的時候。肯定不會對我做什麼的。”
陸斯辰說的十分肯定。
肖何點點頭。“你心裏有數就好。但是你既然已經決定要把事情做到底,爲什麼又把之前的事主動告訴你老婆?其實只要你不說,她應該還是會……”
陸斯辰知道肖何的意思。
“我不想再騙她。而且,我想看她究竟信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