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是有些累了,轉角有一個白石的臺階,她坐到那臺階上,將臉龐埋入自己的雙腿間。
淚水肆意流瀉,無聲的嗚咽。
她不是在哭陸斯辰今日給予的羞辱,也不是哭傅清野的誤會,而是在哭自己的愚笨。
好像無論怎麼努力,她永遠都無法擺脫陸斯辰的影子。
這是泥淖,是桎梏。
深夜,花影凌亂,烏雲遮住了些許月亮,點點暗,點點亮。
傅清野披着一件睡袍緩緩走向陽臺處,夜風微涼,掠過皮膚上絲絲寒意。
他看了眼那緊閉的臥室門,那是姜漫雪的房間。
兩人一直以來溫馨又平靜的狀態,卻在今天被打破了。
一想到這裏,想到姜漫雪通紅帶淚的眼,傅清野便越發煩悶,走到櫃檯前拿起杯子,倒了一杯威士忌,冰塊落入,一口灌進口中。
辛辣的滋味落入喉嚨,直衝心底。
拿着杯子,輕輕晃動,冰塊碰撞杯壁的聲響在這黑夜裏異常的清晰。
‘咕咚’一聲,半杯酒一口下肚,他似乎想借着酒勁將那心中的憤怒給壓下去。
深呼吸幾口,他緩緩走向那扇緊閉的臥室門。
輕輕一扭,臥室門便打開了,這讓他在心底詫異的同時,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姜漫雪沒有反鎖門,她並不擔心他會做些什麼。
她不怕他,她信任他。
這樣的認知讓他憤怒的心突然就靜了下來,腦子裏的理智也漸漸迴歸。
腳步聲輕淺,他緩緩走了進去,月光從窗隙溜進,映照着牀上的嬌美睡顏。
姜漫雪睡得並不安穩,眉頭微皺,睫毛顫動。
那蹙起的眉心讓傅清野的心都跟着揪起來了,他一點都不想看到她不安穩的樣子。
想到這裏,傅清野眼眸暗沉,心裏不覺有些挫敗。
每次都是這樣,她什麼都不做,就能引起他的心緒紊亂,以前是,現在依然是。
原本是想好好晾晾她,讓她對自己示弱,主動來尋求自己,依偎自己,可是他卻預估失誤。
緩緩來到牀前,俯身看着姜漫雪。
這般嬌美容顏,要是自己再坐以待斃,怕是會被人搶走了吧。
他今日有些不冷靜,他一直都這樣,只要遇上關於姜漫雪的事情就會不冷靜。
“陸斯辰。”他輕輕在心底唸叨着這個名字,眼底的光芒寒得如同冬至的霜雪。
許是他的情緒外露的太厲害,以至於睡夢中的姜漫雪都有那樣的感覺,微微瑟縮,那般如同小綿羊的姿態,讓傅清野眼裏的光都柔了下來。
“傅清野,阿野……”
不知道夢到了什麼,姜漫雪居然輕輕的,輕輕的呢喃了他的名字。
心,軟成了雲,化成了水。
夢裏原是有他的嗎?真好,真好。
“雪雪。”他也輕輕呢喃,聲音低沉的在這夜色裏恍如一曲深沉的歌,緩緩低頭,薄脣輕輕吻上了額頭。
那是虔誠的,帶着愛意的滿滿的吻。
姜漫雪睜開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傅清野。
“阿野,怎麼了?”她輕聲問。
傅清野垂眸便看到她微微發紅的耳垂,心裏不覺有趣,輕輕吻了吻她那小巧耳垂,呼吸炙熱,直直從姜漫雪的耳朵裏鑽到了心裏去。
傅清野不自覺的環上姜漫雪的腰,不帶一絲情慾的親暱,溫柔的,只是想單純的環抱住眼前這個人。
“以後不準和陸斯辰見面。”傅清野的腦袋埋在姜漫雪的肩膀處,聲音有些悶悶的傳來。
姜漫雪怔愣,半晌纔想起他在說什麼。
“傅清野,我和陸斯辰並沒有什麼。”
“我知道。”片刻後,傅清野的聲音響起。
他一把拉下姜漫雪,讓她坐到了他的腿上,四目相對,說不清的繾綣糾葛。
“雪雪,我知道的。”
他今日只是太過沖動,所以有些言不由衷。
“對於我今天的口不擇言,我道歉,對不起。”傅清野看着她,聲音溫柔,狹長鳳眸裏只映着姜漫雪的面容,彷彿世間獨此一人。
“我錯了,我不該讓你哭,明明說了的,以後都不會再讓你有眼淚。”
傅清野一邊說着一邊輕輕用指腹擦過姜漫雪的眼尾,彷彿是在擦拭着白日裏那些傷心的眼淚。
姜漫雪卻是不知道,自看到她眼裏有淚的那一刻開始,傅清野的心情就是懊悔的。
那些鋪天蓋地的懊悔都快將他給壓碎了。
他不該口不擇言的質疑姜漫雪。
他想跟姜漫雪道歉,可是卻一直沒找到機會,心情鬱卒之下,只覺心痛難當。
他不該,不該如此傷害他原本想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傅清野攬抱着姜漫雪腰身的手越來越緊,緊得似都要將她揉進了骨血裏。
不知是誰主動,輕輕吻上,先是細密溫柔,氣息交纏間,忽然如同星火燎原,身軀柔軟的陷落到牀鋪間。
脣間所觸甜馨的香味讓傅清野沉溺無比,他的吻來到她的耳垂,她的頸項,體溫升高,心跳加速,呼吸都在急促。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讓你傷心。”傅清野在她耳邊呢喃。
姜漫雪也抱着他,“沒關係,沒關係的。”
“那你原諒我了嗎?”
“原諒,我原諒。”
“你真好,我這麼可惡,你都還原諒我。”
“你不可惡,你道歉了,道歉了就還是我的阿野,最好的阿野。”
兩人像是互相舔舐傷口的動物,彼此緊緊擁抱,想要汲取對方的溫暖,彷彿這樣就能一直到永遠。
最後,相擁入眠。
窗外的月色如玉,幾許暗香浮動,微風吹得樹葉兒輕輕晃動。
不過片刻,有人便伸手拉上了窗簾,將溫柔月光隔絕於窗外,他轉身看向安睡在牀上的人,心瞬間就化成了水一般。
緩緩幾步,關上了檯燈,上牀摟着安睡的姜漫雪,心裏的滿足彷彿都要溢了出來。
就這樣抱着吧,睡到天荒地老,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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