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敢啊,喝多了回去會被罵的。”慕淺靠在她肩上,說,“我只是想說,你今天晚上太棒了。”
陸沅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又轉頭跟她對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道:“回去吧,出來這麼久了,回頭悅悅該找你了。”
“那你呢?”慕淺問。
“我明天過來。”陸沅說着,又朝角落的方向看了一眼,說,“你把千星帶回去。”
慕淺順着她的視線一看,很快看到了躲在角落沙發裏玩手機的千星。
參與酒會的人多數是爲了社交,而她壓根沒有社交的需求,在酒會上似乎也挺自得其樂。
慕淺走過去,拍了拍她的手臂,“走了。”
千星這兩天都跟在陸沅身邊看着她連軸轉,這會兒下意識地也去看陸沅,“我們走?那陸沅呢?”
慕淺笑了一聲,道:“她自然有她的安排啊,咱們就別打擾她了。”
千星聞言,若有所思地朝陸沅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到底也沒有說什麼,乖乖跟着慕淺離開。
她們離開得算晚了,原本車水馬龍的秀場門口已經恢復了秩序,司機直接將車子開到門口,慕淺很快帶着千星上了車。
這一晚上千星都很消停,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慕淺長時間沒有出席這樣的活動,幾個鐘頭下來,着實是有些疲憊,因此靠坐在椅子裏就小憩起來。
片刻之後,一直很消停的千星卻忽然倒抽了一口涼氣,猛地伸出手來緊緊抓住了慕淺的手。
慕淺被她驚得一下子睜開眼睛來,“怎麼?”
千星臉色又尷尬又緊張,指了指車後的方向,“我剛剛,好像看見容恆了。”
“啊?”慕淺一時沒回過神來。
“我看見了他的車!”千星說,“朝着那頭開過去了!車上應該是他吧?”
慕淺“哦”了一聲,隨後道:“應該是他吧。”
說完她便又要閉上眼睛。
“那你還這麼冷靜?”千星說,“你不怕他跟陸沅發生什麼事啊?”
慕淺終於又一次睜開眼來,饒有趣味地看向她,道:“他們倆之間還能發生什麼?”
千星對上她這樣的目光,忽然就愣怔了一下。
……
酒會過後,陸沅又回到了後臺。
這會兒的後臺早已人去樓空,一片狼藉。
而她穿梭其間,從四面八方整理好了屬於自己的東西,放進自己的手袋裏,這才準備離開。
臨出門前,她手機忽然響了一聲。
陸沅取出手機,看了一眼之後,忽然就加快腳步走了出去。
會場外早已冷清下來,只有寥寥數輛車還停靠在路邊。
其中,就有她最熟悉的一輛。
陸沅快步上前,目光落在駕駛座上時,卻有些意外地發現那裏空着。
然而很快,她就在副駕駛座上看到了自己想見的那個人。
副駕駛座調得很低,幾乎是可以躺上去的弧度,可是他身量頎長,那樣的角度也仍舊顯得有些縮手縮腳,並不舒服。
可見這幾天,真的是累壞了。
陸沅站在車外看了他一會兒,才終於繞到駕駛座,小心翼翼地拉開車門,輕手輕腳地坐了進去。
她每一下動靜都輕到極致,生怕會驚動他。
可是當她用最輕的動靜關上門,再回轉頭來時,副駕駛座上的那個人卻正睜着眼睛看她。
陸沅驀地僵住。
兩個人就那樣,一坐一躺,久久凝視着對方,俱是無言。
直至,陸沅終於伸出手來,輕輕撫上他充斥着紅血絲的眼眶。
容恆驀地抓住她的那隻手,放到了自己脣邊。
他剛剛結束了一場歷經三天的追捕行動,形容憔悴,連胡茬都沒來得及刮,有些扎人。
想到這一點,容恆不由自主地又鬆開了一些她的手。
可是下一刻,陸沅卻忽然湊上前來,吻上了他的脣。
容恆先是一頓,隨後重重將她攬入自己懷中。
很久之後,這一吻才終於平息。
容恆卻依舊緊緊抱住懷中的人,低聲道:“我遲到了。”
“不遲。”陸沅靠在他的胸口,透過車頂的天窗看着天上那輪明亮的月,輕聲道,“我想給你看的東西,你已經看到了。”
容恆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她仍舊穿着上臺致謝時的那身西裝連體褲,黑白交匯,簡潔利落。
容恆湊在她耳邊,緩緩吐出了三個字:“晝與夜?”
陸沅驀地擡頭,對上他的視線。
晝與夜,是她這一系列設計的主題。
她沒有對他說過,可是他卻知道了。
他看到了今天晚上那場發佈會。
應該就是在趕來的路上,通過線上直播看到的。
她想給他看到的東西,他真的看到了。
面對着她一系列目光交錯的變化,容恆緩緩低下頭來,道:“‘晝與夜’,代表了什麼?”
陸沅迎着他的視線,同樣沒有錯過他眼內的每一分波動。
她知道,他懂得。
晝與夜,兩個永遠不可能同時出現的時空;
她的白天,是他的黑夜。
他的黑夜,是她的白天。
相隔萬里,他們處在完全顛倒的時空,連時間都成了距離。
她的清晨,他的深夜。
他的深夜,她的清晨。
彷彿再也無法相交。
可是有些東西,卻跨越了時間,讓晝與夜也有了交匯。
是他苦守到每個深夜時分的一句“早安”。
也是他熬了整個通宵之後的一句“晚安”。
是等待。
是思念。
是愛。
是屬於他和她之間,無數個交匯在一起的晝與夜。
就像她設計出的那些黑白線條,明明那樣清晰,那樣分明,卻總是在不經意的瞬間,無聲無息地交匯融合,自此,再無界限。
這一切,都是他給她的。
他怎麼會不懂?
他早已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