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陽光自窗櫺灑入,在光潔的地板上落下光影。
光霧迷離,籠罩在一襲白衫的女子身上。
一頭青絲如瀑布傾瀉而下,襯着那張傾國傾城的臉蛋愈發白皙。
“想什麼呢”清冷低沉的嗓音從後響起。
腰際環上一雙修長的手,背靠上堅實的胸膛,和隱隱縈繞上鼻尖的一絲冷香。
連空氣中彷彿都漂浮起了縷縷柔和的暖意。
雲離薄脣輕抿,嘴角揚起一抹溫柔的淺笑。
“死過一回後才發現,原來我對這亂世竟然如此迷戀與不捨。”她輕喃出聲。
“是對這亂世不捨,還是,對我不捨”容沉湊近雲離,在她的耳畔呢喃問道。
雲離卻是沒有回答他的話。
半年已過,這南翎早已恢復了平靜。
若非當初之事歷歷在目,眼前這祥和之態,會讓雲離以爲不過只是南柯一夢罷了。
九王餘孽皆以剷除,百里淵卻是下落不明。
那一日,宋一攔下了要去帶阿嵐的小枝,也爲容沉的到來拖延了時間。
至於阿嵐,她一直相信她是逼不得已,換作是她,若遇上以自己的孩子爲要挾,她也一定會就範。
於她,雲離最終還是不忍責怪。
只是那錐心刺骨的痛還記憶猶新,她整整昏睡了三個月。
是玄衣,耗盡心力將她從死神手中拉了回來,卻又在她醒來之後,帶着綰綰離開了南月城,不知所蹤。
她相信在未來的某一天,在某一個地方,她一定會再遇到他們,看着他們懸壺濟世。
在她昏睡之際,她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裏是前世與今生,有殺戮血腥,也有歡聲笑語。
有她經歷的一切,那些還活着,已死去的朋友,可唯獨沒有容沉。
大抵是對現實的放不下,所以她才能掙脫夢境,回到她最重要的人身邊。
那些過去的,終將成爲過去。
真正死過一次,才明白,活着,有希望的活着,有多好。
“王上,吉時將至。”寢殿外響起離涯熟悉的聲音。
雲離側目,對上離涯含着笑意的眸子。
他眉眼低垂,修長的指尖滑過她的衣襟,溫柔細緻。
饒是衣衫華麗,卻也不及他眸間的色彩讓人移不開目光。
“我爲你綰髮。”容沉拉着雲離坐到銅鏡前。
一頭青絲在他手裏漸漸綰成髮髻,綴上鳳簪,金色步搖在他手下緩緩垂落。
銅鏡裏的她,是她從不曾見過的美豔與端莊。
一顰一笑間,顧盼生輝。
“阿離,你可知這一日,我盼了多久”
映着萬丈光輝。
容沉攜着雲離緩步走向平臺。
千重石階下,是伏地而跪的羣臣,高呼着:“恭迎王上,王后。”
她終是被封后,成了南翎王唯一的王后。
雲離眉眼間帶着溫和的淺笑,望着底下不曾下跪的兩國之王。
他們,都來了
歲月無情,又偏心地沒在他們臉上落下任何痕跡。
依舊是當年模樣,她看到了他們最真摯的祝福,與記憶深處最深切的情誼。
他們是南翎的客人,也是助南翎出危難的恩人。
當初左岸受困,大軍無人調遣,雲離又怕打草驚蛇。
讓綰綰親自給北霽王與東來王送信,請他們各自調撥一支精銳部隊前往西南十三城剿滅叛軍。
她請他們兩國,也爲互相牽制,以免彼時趁人之危。
這小人之心,他們不會不懂,但仍是來了
於他們,雲離是感激的。
浮生一場,她看到了人性的醜惡,但得到更多的還是真善與深情。
她視線微轉,對上的是容沉溫柔的眉眼。
饒是卓絕斐然的帝王之態,在她面前,卻始終溫和如初。
她的耳畔,是他此生唯一對着她許下的諾言。
她聽着他說:“這萬里疆土,不及你分毫,從今而後,我願以這南翎盛世爲聘,護你一世長安。”
雲離脣畔漾出淺笑,她又何嘗不是。
這一世,不論風雨荊棘,亦或是太平祥和,她只願與他執子之手,與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