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容洵到來,臉上蓄起了溫和的笑。
“洵兒來了啊,快來給哀家看看。”
雲離悄然瞥了一眼,只見太后約莫四十歲左右的年紀,雍容華貴,看着仍是十分年輕。
她想了想,這太后按禮該是容洵的王嫂,與容洵怎麼會如此親近?
容沉是先帝長子,容洵是先帝幺弟,兩人的年紀其實差了不多。
可礙着一個輩分在,容洵便成了容沉的王叔。
還有長公主容沁,年紀比容沉還小,可容沉卻得喚她一聲小姑姑。
這天家的輩分錯綜複雜,當初在北霽,她便見識過。
正在雲離失神之際,容洵已經拉着她走到了太后的跟前。
“這就是洵兒納的側妃?擡起頭來,讓哀家瞧瞧。”太后看向雲離,話語間帶着一絲好奇。
“臣妾拜見太后,太后萬福。”雲離掙開容洵的手,對着太后福身行禮。
“快快免禮。”太后擡了擡手,溫和笑道。
太后打量着雲離,雖說是奴婢出身,可渾身上下倒也沒有寒酸之態。
反而有着幾分大家閨秀的模樣,可任太后怎麼看,雲離也並沒有太過出挑的地方。
她倒是好奇這個女子怎麼會被從來不近女色的容洵給看上。
“陸姑姑,把哀家準備的東西拿來。”太后撇開目光,對着身側的陸姑姑道。
不多時,陸姑姑便拿着一個錦盒走了過來。
她看了太后一眼,太后示意她將錦盒遞給雲離。
“你是洵兒的妃子,從今後就要好好盡到自己的本分,這是哀家贈與你的賀禮,收着吧。”太后緩緩說道。
陸姑姑福身打開錦盒,錦盒裏躺着一支金簪,做工精細,貴重非常。
雲離瞥了錦盒一眼,隨後對着太后福了福身子道:“謝太后賞賜。”
說罷便將錦盒拿到了手中。
過後基本就是太后與容洵聊着,時而問她兩句,她也一一敷衍了過去。
雲離坐在一旁,垂着頭看着光潔的地面出神。
直到一聲長嘯,將她遊離的神思給拉了回來,甚至心中微微一顫。
“王上駕到。”
雲離擡眸,視線中出現了一抹修長的身影。
一身玄色寬袍,金絲緄邊,氣勢非凡。
一進來,視線便從她的身上一掃而過,卻不曾停留。
他徑直走到太后跟前,“兒臣見過母后。”
“王上來了啊,快坐,來見見你王叔的側妃。”太后眉梢一轉,看向雲離。
雲離被點到名,遲疑了一瞬,起身對着容沉福身道:“臣妾,見過王上。”
容沉神色寡淡,可那眼底卻是幽黑了一片。
他沒說話,雲離也一直福着身子。
容洵眯了眯眸子,眼中閃過一絲興味。
“起身吧,本王聽說王叔納了側妃,甚是好奇,如今一見,王嬸果然是傾城之貌。”容沉涼涼說道。
清冷的話語輕飄飄地落進雲離的耳中。
不知爲何,竟一時有些不是滋味。
她站起身來,沉吟道:“王上謬讚。”
容沉撇開目光,視線落在容洵的身上,“王叔稍候去垣川殿議事。”
說罷話鋒一轉,
太后笑着點頭,一臉和藹道:“去忙吧。”
他越過雲離,朝外走去,走入寒風裏的身子有一瞬的顫抖,臉色蒼白了起來。
雲離緊抿着嘴,心底亂了成了一團。
離開羲和宮,容洵頓住了腳步,轉身看向雲離,“這一次有步輦送你出宮門,你該不會又迷路了吧?”
雲離心下一愣,旋即回想到了那一晚。
她對上容洵冷淡的目光,扯了扯嘴角道:“王爺放心,臣妾這回記得路了。”
“嗯,這回也沒有寧王來給你引路了。”容洵回以一笑,淡淡道。
原來他都看見了!
所以他才先行駕着馬車離開?
雲離沒理會容洵,只是兀自上了步輦。
寒風在宮牆內呼嘯,雲離斂了斂披風,擡眼望着四周。
“這不是去宮門的路?你們帶我去哪?”雲離眉頭一蹙,防備道。
“九王妃莫急,只是有人請九王妃一敘。”一個擡着步輦的侍從說道。
雲離眉頭皺的更緊了。
在這南翎王宮裏,誰要與她一敘?
穿過一道朱門,視線驟然開闊,步輦也隨之停了下來。
“那人就在前方御花園六角亭間等着九王妃,奴才們在此候着,九王妃稍候過來便是。”那奴才微微俯首,恭敬道。
雲離心下疑惑,擡眼望向不遠處。
假山流水後,隱有一間亭子坐落在那裏,墨色飛檐,白漆如玉。
雲離沉思片刻,還是拾步而去。
穿過小徑,遠遠望去。
六角亭懸着素色薄紗,隨風翩躚。
雲離走進六角亭,卻未見有任何人的蹤影。
薄紗籠上雲離,她伸手拂開,鼻尖卻忽的闖入一道熟悉的冷香。
她手中動作一頓,渾身陡然一僵。
“雲離。”熟悉的清冷嗓音自身後響起。
雲離遲疑了一瞬,當即揮開薄紗,朝外走去。
手腕一重,她被拉的腳下一個踉蹌,回過身,對上了一雙幽深的眸子。
她的眼底映入了那抹熟悉的身影,依然風度翩翩,只是臉色卻是難看極了。
“王上請自重。”雲離斂下心神,不緊不慢道。
那話落在容沉的耳畔,如一陣針直直扎進了心底最柔軟之地。
“我不相信。”容沉沉聲道。
他不信雲離會嫁給容洵,可她就這麼堂而皇之地以九王側妃的身份入了王宮。
她該恨透了他不是嗎?是因爲恨他纔會做出此等荒唐之事?
亦或是,她是逼不得已?
容沉腦中有千百種雲離嫁給容洵的理由。
可偏偏沒有一個理由是因爲感情二字。
“不信什麼?不信我會嫁給容洵成爲九王側妃?”雲離冷聲開口。
她的疏離,她的冷眼以對,讓容沉如置冰窖。
他隱在袍袖間的手微微攥起,顫抖着,卻是未置一詞。
良久,他才沉沉喚道:“雲離……”
雲離掙開容沉的手,嘴角扯過一抹嘲諷的笑。
“臣妾還有事,就不打擾王上雅興了。”她福身行禮,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