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她現在怎麼樣了，是出什麼事了嗎？她曾經腦部動過手術，是不是出問題了？”
“周總，您先別擔心，周太太沒出事，只是懷孕了。”
“懷孕了？”
“是的，恭喜您。”
趙六月迷迷糊糊之間，彷彿被誰緊緊的抱起，猶如走在雲端之上一般，輕飄飄的，她還看見了年少時的言楚，穿着白t恤和牛仔褲，站在不遠處衝她微笑。
就讓這夢，再做得久一點吧，只要不醒，就能看見曾經那個無憂無慮的言楚。
只要不醒，他就沒有受過那些傷害。
只要不醒，他就能像夢裏一樣，活得那麼開心和自在。
只要不醒……
可夢，終究還是夢，醒來的時候，印入眼簾的，是白色的天花板，鼻子間有淡淡的花香味。
記憶，涌入腦海。
她記得，自己在瞢縣，看見了言楚，看見了他孤獨的身影，還看見他毅然決然的離去。
而自己腹部疼痛，昏厥過去後，就不省人事了，怎麼會在這裏呢？還是說，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
她慢慢睜開了雙眼，看了看四周。
這是在哪裏？她坐起身來，只覺得頭和腹部都有些疼，推開被子，走下牀，再走到門邊。
誰知，一開門，就看見言楚站在門口。
“你要去哪裏？”言楚的黑眸凝視着她，沙啞的聲線令她心神一顫。
她注視着他的眼眸，也說不清那一刻到底是什麼感受，是激動、是興奮、還是高興。
說不清，但是她知道，言楚出現在她面前時，她只想笑。
而她，也這麼做了，脣角微微上揚，眼眶氤氳，如同之前的事情從未發生，溫柔的說：“想見你，你就出現了。”
“嗯。”言楚點了點頭，牽着她的手，攙扶着她走了進去：“你多休息，別走動。”
將她安置到牀上，再掖好被子後，微微轉身。
在那瞬間，趙六月突然抱住他的腰身，貼着他的後背：“別走……求你了，你可以不用說話，也不用做任何事，就讓我看着你，好不好？”
言楚微微垂眸看着自己腰間的手，長嘆一聲，將她推開，輕聲說：“我去拿點喫的，你別動。”
“我不信！”趙六月拼命搖着頭：“你肯定要走，而且這一走，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我不走。”言楚握住她的手，沉聲：“我用我的人格保證，我絕對回來。”
趙六月看着他的眼眸，扁着嘴，最終點了點頭。
言楚走後，她就一直盯着門口，蜷縮在牀上，直勾勾的等着言楚出現。
她相信言楚，只要他對她承諾的事情，絕對不會反悔。
十幾分鍾後，言楚端着飯菜出現了。
“阿楚。”她甜甜一笑，抓住他的手，誰知，言楚卻退後半步，推開她的手，顯得有些生分：“先喫飯吧。”
他的聲音，冰冷到不行，跟之前的他，相差甚遠。
趙六月的手僵在半空中，看着落空的手，她的心裏
說不出的難受。
“你究竟還要這樣多久？”趙六月看着他：“你一定要這樣對我嗎？”
言楚沉默着，自從她看見他的那一刻起，言楚的臉上再也沒有笑容，他甚至都不敢離得她太近。
那種感覺讓趙六月很不好受。
她猛地掀開被子，衝進他的懷中，緊緊的抱着他：“你爲什麼要離我那麼遠，我們是夫妻啊。”
言楚微微擰着眉頭，推開趙六月：“先喫飯，別鬧。”
“我不，我就要賴着你。”趙六月拼命的反抗着，就要抱着言楚。
言楚的力氣並不敢放大，看見她如此執着，倒也沒有強制的推開她，只是說：“六月，你給我點空間，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你。”
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趙六月莫名的心疼。
她仰起頭看着言楚，很乖巧的說：“好，我給你空間，可是你不能離開，你要是離開，我就帶着孩子改嫁，反正你也不在乎。”
言楚黑眸一凝，似乎一閃而過一絲怒氣，但又很快消失不見：“好，我答應你，我就坐在這裏不走，你現在乖乖喫飯。”
得到言楚的迴應後，趙六月才肯放手，走到牀邊，一口一口喫着飯。
言楚就坐在旁邊的沙發上，微微翹着腳，雙手放在膝蓋上，優雅得如同故事書裏的王子，不，比王子真實，比王子還要好看。
她就這麼喫着飯菜，一邊看着他線條優美的側臉，突然覺得飯菜很香。
舀了一口飯菜，光着腳走到言楚身邊，送到他的嘴角：“阿楚，你喫。”
言楚一愣，回眸看着她。
她笑着，做了一個‘啊’的嘴型。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表情太可笑了，言楚竟然張了嘴，將趙六月送過來的飯菜吃了進去。
趙六月見他吃了，偷笑一聲，又坐了回去，繼續喫着飯菜。
這一頓，是這幾天下來，她喫得最開心、最好喫的一頓。
等言楚把碗筷收了以後，說：“六月……我想問你個問題。”
“你說。”
言楚不自然的握緊雙手，背對着趙六月，竟然也有片刻的失神和猶豫：“你，你有沒有覺得我很髒？有沒有覺得，其實我本不該活着？”
趙六月一愣，怎麼也想不到，言楚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該是有多難過、多自卑、多害怕，才能這麼說？
趙六月光着腳，下了牀，走到言楚的跟前：“言楚，沒人可以決定我們能不能活着，我也從來沒覺得你有什麼不對，若要說起來，真正自卑的人是我，你看我，一無所有，坐過牢、抽菸喝酒打架，樣樣都會，還嫁過人，我沒有比你好多少，既然這樣，你憑什麼要說自己髒？言楚，這個世界上，能配得上我的人，只有你，也只有你能夠讓我這樣牽腸掛肚，不惜一切的要得到你。”
言楚一愣。
這件事，是他心裏的一個結。
如果不是因爲這件事，他早該在出了婀婼，就回來找趙六月。
可是他沒有。
因爲他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