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第一反應就是給段儲皇打電話。
昨晚她接連打了七八遍,電話都沒人接。
就在段香凝絕望時,段儲皇給她打來了電話。
不等他說什麼,段香凝就用極快的語速,着重敘說了她的“無辜”。
她說,當初發現李南方並沒有死,已經回到青山後,本着爲大理段氏着想的原則,這才及時做出了彙報。
但至於怎麼對待李南方的歸來,以及他歸來後對京華岳家,甚至華夏高層版圖的影響,則是由段家核心層來決定的。
至於是怎麼決定的,段香凝沒有資格去參與。
但她會堅決擁護家族核心做出的決定,並不惜犧牲色相,主動去給李南方當地下情人。
她該做的都做了,完全是按照家裏的意思但結果卻不是她能控制的,希望家裏能考慮下她的處境,能力,能夠認真對待她。
或者說,給她一個公平的評價。
公平的!
敘說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以及自己的想法時,段香凝沒有絲毫透露,她已經感到了危機,會被當做替罪羊推出來,爲大理段氏的錯誤決定買單。
這也是她的聰明之處。
她相信段儲皇能聽明白她的意思。
但段儲皇能不能爲她講情,讓家裏放過她,不要把她當做替罪羊推出來,那就不是段香凝所能知曉的了。
甚至,段儲皇確實爲她講情,可卻無法改變段家核心層的決定,也是有很大可能的。
這些道理,段香凝同樣明白。
也沒把她的生死安危,都寄託在他身上。
只是當前她除了這樣做之外,還能有什麼辦法?
電話裏,段儲皇沉默了很久,都沒說話。
段香凝知道,他在思考。
隨着他沉默的時間越來越長,段香凝的心,也越來越冷。
越來越絕望。
段儲皇終於說話了:“對不起。”
他就說了這三個字,就扣掉了電話。
短短地三個字,包含了太多的含義,也宣告段香凝正式被段家拋棄,當做替罪羊推出來的決策,再也無法更改。
段儲皇會成爲大理段氏第三代的家主,這已經是鐵板釘釘了。
未來家主在家裏的重量,提出的意見,肯定會被整個核心層高度重視。
如果他堅持給段香凝講情,相信核心層也會勉強同意他的意見。
但他真要那樣做,卻也證明了他不是一個合格的家主。
一個合格的家主,就該像嶽梓童那樣,爲了整個家族的利益,哪怕去壓榨小外甥的最後一絲利用價值,也行。
嶽梓童那麼深愛着李南方,都能做出那種事了,更何況段香凝與段儲皇只是堂兄妹的關係?
而且段香凝此前的表現,就已經被段家當做棄子了。
只要段儲皇還有點頭腦,就絕不會爲了一枚棄子,來給段香凝講情了。
別說什麼親情,在豪門大族中,親情只停留在十一歲之前。
所以聽到段儲皇給自己道歉後,段香凝並沒有感到驚訝。
但是,無邊的苦澀,還是迅速把她給淹沒了。
從昨晚打過電話後,段香凝就一宿沒睡。
死後註定長眠,何必生前久睡?
她想在她活着時,最好是都不要再閉上眼。
這樣,她就算是賺取了一點多活着的時間。
人總是在失去,或者明白即將失去某些東西時,纔會覺得那東西很珍貴。
尤其是生命。
早上六點時,段儲皇的電話又響了。
她用幾乎是撲的動作,一把抄起了電話。
她以爲是段儲皇打來的電話,要告訴她,家裏已經改變主意了。
很遺憾,不是段儲皇打來的電話。
是呂明亮。
老呂懇請段香凝能陪他去總院,和蔣默然說聲對不起的。
老呂請段香凝陪他一起過去的意思,那是顯而易見的,當然是因爲她是大理段氏的嫡系大小姐。
所以就算蔣默然不給他面子,可總得給段大小姐面子吧?
老呂可不知道,段香凝的面子唉,不提也罷。
要是放在平時,對呂明亮這個要求,段香凝肯定會置之不理。
段香凝什麼時候淪落爲呂明亮這種貨色的陪客了?
但現在,她卻在想了想後,答應了。
原因很簡單。
呂明亮請她,是因爲她是大理段氏的人!
這,或許是段香凝以大理段氏的大小姐身份,最後一次在人前露面了。
在察覺出危機後,段香凝也想過告訴李南方,尋求保護。
不過想到花夜神,嶽梓童,賀蘭小新等人後,段香凝就覺得還是算了吧。
她覺得,她和李南方的苟合,純粹就是紅果果的肉、體交易,沒有絲毫的感情存在。
李南方唯有傻了,纔會爲了一個抱着目的接近他的女人,來和段家抗衡。
雖說她也早就聽說過李南方從前做過的那些事,比方爲了素不相識的林晚晴,就敢硬抗嶺南陳家等豪門。
後來又爲了蔣默然,在七星會所當衆砸斷了林康白的腿。
但那時候的李南方純粹是喫飽了撐的沒事幹啊。
現在呢?
他被花夜神等人的事,忙的焦頭爛額,哪有工夫來管她的死活。
於是,絕望的段香凝,打着代表大理段氏“慰問”花夜神的旗號,帶着呂明亮來到了總院。
在這兒,她看了一場場的好戲。
林康白的瘋狂,蔣默然的執着,呂明亮的勇敢,李南方的尷尬,嶽梓童的不要臉這,纔是世間百態啊。
絕對是值得段香凝死後,都能笑出聲來的好戲。
親臨好戲現場,段香凝不可避免的參與了其中,關鍵時刻拉了呂明亮一把。
又協助蔣默然等人,把呂明亮送進了手術內。
她僅僅是幫忙而已。
她敢發誓,她就是單純的幫忙,因爲閒得無聊。
可當手術室的門關上後,段香凝低頭看着衣服上的血跡,剛要有些厭惡的皺眉時,卻驀然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