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梓童就在後面,雙手戴着手銬,彷彿勇赴刑場的義士那樣,任由黃豆大的雨點打在臉上,也不屈服。
“王則喜這個蠢貨,這次真是死定了。”
白靈兒雙眸緊緊盯着嶽梓童,喃喃地說道。
正如嶽梓童所猜測的那樣,白靈兒在崔家村附近時那樣給表哥面子,就是想借刀殺人的。
白靈兒雖說不知道嶽梓童已經成爲了岳家家主,可讓青山市局大局長都得好生對待的人物,是王則喜這種人能招惹的嗎?
這絕對是坑你沒商量。
但這也不能怪白靈兒陰險,實在是她來到孫唐這近一年內,看出王則喜相當不稱職了。
可表哥在孫唐地盤上經營多年,關係盤根錯節不說,據說他在青山市還有個大靠山,白靈兒要想根據手頭掌握的那些證據,把他給拉下馬來,不說是癡人說夢的話,也差不多了。
要是放在去年之前,天性嫉惡如仇的白靈兒,早就沉不住氣的上竄下跳,試圖拿那些證據,來搞倒表哥了。
但現在她不會了。
有人說,人們唯有被很狠傷害過後,才能迅速成熟,知道當前這個現實世界,並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樣單純。
複雜,也醜陋了許多。
成熟起來的白靈兒,懂得了隱忍。
就像一條躲在暗中的美麗竹葉青,始終盤着身子閉着眼,等待對獵物發動致命一擊的最佳時機。
嶽梓童的出現,就是白靈兒對王表哥發動致命一擊的絕佳機會。
可同時她也有些擔心。
擔心嶽梓童會在被王則喜爲難時,立即驕傲的亮明身份,說她出身京華某豪門,姓王的你敢搞我,也不看看你長了幾顆腦袋之類的。
嶽梓童真要那樣說,白靈兒堅信依着王表哥在官場上跌打滾爬那麼久,才積攢出來的豐富經驗,絕對會在最短時間內,找到能讓嶽總“龍顏大悅”的辦法,把災難化爲無形。
所以在回來局裏之後,白靈兒心中就始終忐忑着,生怕她唯一的好機會,就此錯失掉。
但!
王表哥沒有讓白副局失望。
他派錢隊把嶽梓童給帶回了局裏。
不但把她給帶了回來,而且還給她戴上了手銬。
白靈兒想笑。
因爲她很清楚,當嶽梓童被戴上手銬的那一刻,王則喜就完了。
至於嶽梓童被帶回來後,還會發生哪些事情,這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白靈兒在親眼看到嶽梓童出現在局裏後,她就該打個電話了。
就在白靈兒用力咬了下嘴脣,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時,彷彿有什麼感應那樣,正在被人快步押送向審訊室那邊的嶽梓童,忽然停住了腳步,半轉身擡頭看向了這邊。
白靈兒不敢確定,倆人的四目是否相對。
可是,擡頭看向這邊的嶽梓童,卻忽然笑着擡起被銬着的雙手,伸出右手兩根手指晃着,做出了個勝利的手勢。
“她、她這是什麼意思?”
白靈兒頓時愣住。
嶽梓童做完這個手勢後,接着放下雙手,繼續勇赴刑場去了。
她卻做出勝利的手勢,對白靈兒開心的笑了下。
這是什麼意思?
白靈兒呆愣了片刻,猛地明白了。
她的借刀殺人之計,人家嶽梓童已經看出來了。
非但看出來了,而且還密切配合她,甘心給她當槍用。
嶽梓童爲什麼要這樣做?
白靈兒用力晃了下頭,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了。
她只要明白,嶽梓童並不傻就好。
她的借刀殺人之計,已經順利展開,這都是因爲嶽梓童的密切配合。
白靈兒當前要做的,就是及時打電話。
雖然已經隱隱猜到嶽梓童爲什麼要配合她,可白靈兒還是不敢相信。
“也許,是我想錯了。”
擡手用了擦了下小鼻子後,白靈兒不再多想,快速撥打了一個手機號。
手機嘟嘟地響了很久,滴的一聲,斷了。
白靈兒的心裏,立即忐忑了起來,喃喃地說:“他、他對我生氣了。”
接着,她又重新撥打那個手機號。
還是沒人接。
“呵呵,也是,局座待我如親女兒,我在調離青山這麼久後,都沒去青山看望過他,甚至都沒大過幾次電話。他肯定生氣了,對我失望了,這纔不想接聽我的電話。”
再次撥打局座的手機,依舊沒人接聽後,白靈兒苦笑了聲,慢慢放下舉着的手機,轉身走到了辦公桌前。
張局生她的氣了。
白靈兒很清楚,即便局座不接她的電話,也不會影響她的借刀殺人之計。
局座生氣不會接她的電話,但肯定會接嶽梓童的電話。
其實嚴格說起來,這個電話還是由嶽梓童來撥打,更好一些。
那樣,就更能把白靈兒從這件事中撇出去了。
她完全可以假裝不認識嶽梓童的樣子,根本不用費任何的口舌,王表哥就能愉快的滾蛋了。
但她還是覺得,最好提前給局座打個招呼。
她會在給局座的電話內,坦誠說出她在這件事中,扮演着怎麼樣的角色,以及她爲什麼這樣做的原因。
在白靈兒的心裏,局座就是父親。
孩子終於抓住關鍵性的機會時,不都是要和長輩好好協商一下嗎?
局座,卻不接她的電話。
這也意味着,她已經被局座給放棄了。
“嘿嘿,其實這也沒什麼,反正我白靈兒就是個任性的苦命人。要不然的話,當初也不會不聽局座的苦苦相勸,非得來這地方了。我,罪有應得而已。”
盯着桌子上的電腦,白靈兒夢囈似的說到這兒時,放在手邊桌子上的手機,忽然急促的振動了起來。
局座的手機號碼,在屏幕上閃閃發光的跳躍着。
就像是觸電那樣,白靈兒一把抄起電話,用最快的速度接通,放在了耳邊,張嘴說道:“張、張局。您,您好。”
局座早在去年時,就已經高升爲省廳領導了。
那些熟知官場規矩的人,都會尊稱他爲張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