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方還沒說什麼,段香凝就柔聲說話了。
“香凝姐”
段零星擡頭看着她,剛要說什麼,卻看到她擡起右手食指,勾了下。
段零星猶豫了下,快步走過去後,怒目看着李明都,訓斥道:“你們家老大都說讓我們走了,你怎麼還拿着刀子舞舞扎扎的?”
其實根本不用她提醒,李明都也看出老爺子要原諒來犯者了。
按說他該放下軍刀,追隨沈存冒一起外出纔對。
可沈明清卻點名道姓的讓他留下沈家老爺子獨自面對來犯者,確實需要忠心的護衛保護。
但不知道怎麼回事,李明都卻有了說不出的危機感,就好像他以後再也見不到太陽從東方升起了。
這種莫名的危機感,促使他必須得尋求到安全感。
沈家父子是讓他清晰感受到危機的來源,當然不能再依靠他們了,唯有迅速找到新的靠山。
這個靠山,就是段香凝。
李明都覺得,只要他能控制住段香凝,真要有不利於他的事發生,他完全可以挾持她、甚至挾持沈明清來逃出去。
忠於漢城沈家的前提,是自己的生命不能受到威脅。
李明都的預感沒錯。
在他踏進七號房內,看到漢城沈家小公主故意刺激李南方玩兒,以及神龍的屍體後,沈家父子就沒打算讓他活着上去。
這也有力證明了“知道的越多,就死的越快”這句話,確實是金玉良言。
既然李明都已經做好了爲逃命,就連沈明清都敢挾持的準備了,又怎麼會在意段零星的呵斥,放開段香凝呢?
他只是冷冷揚了下眉梢,不但沒有絲毫的放鬆,反而抓着軍刀的右手手背上,青筋繃的更緊了。
“讓你鬆開我姐,你耳朵聾了嗎?”
段零星再次一瞪眼時,段香凝卻伸手牽起她的手,微笑着說:“別和一條走狗生氣。來,我和你說幾句悄悄話。”
看着臉色平靜的段香凝,不知道怎麼回事,段零星小鼻子忽然酸了下,微微低頭走到了她身邊。
段香凝嘴巴貼在她耳朵上,輕聲問道:“零星,你是不是喜歡他了?”
“他?他、他是誰?”
段零星心兒一顫,想擡頭,卻又不敢。
段香凝沒理會她的裝傻賣呆,依舊用姐妹倆人才能聽到的耳語:“零星,你喜歡他就去大膽的追求他。
無論他身邊有多少美女環繞,又有多大的困難,只要你能喜歡她。
我們女人,能來這個世界上走一遭,是很不容易的。
尤其是大理段氏家的女兒,在別人看來是枝頭上的鳳凰。
可我們自己卻很清楚,我們其實都是在家族利益需要去犧牲時,會毫不猶豫推出來的犧牲品。
只是很可惜的,無論是你,還是我,以前都沒深刻意識到這一點,所以纔會拼命的去證明自己,是對家裏有用的。
這次漢城之行,對你我來說,最大的收穫,就是看清了我們到底該怎麼活下去。
我們,就是我們。
我們可以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但絕不能爲了利益,去犧牲。
更何況,我們已經付出過,犧牲過了,那麼僥倖活下來後,就沒必要再付出了。
父母也不行。
所以,零星你要聽姐的話,如果喜歡他,就去大膽的追求他我們女人的一生,其實就像我們的青春那樣,是相當短暫的。
如果不在年輕時,爲了自己的終身幸福去拼一把,而是被那些世俗理念所羈絆,那麼這輩子就白活了。
零星,我是沒機會了。
你有。
就算、就算你來代替我,去真心的愛他吧。”
段香凝說了很多。
足足說了五分鐘。
段零星低頭默默地聽着,始終沒有說話。
“去吧。無論如何,我們還要爲家裏再做最後一件事。”
段香凝拍了拍小妹的胳膊,又替她攏了攏鬢角凌亂的髮絲。
動作,溫柔的就像個母親。
以至於段零星迷迷糊糊的來到地面上,被已經開始西下的太陽刺了下眼睛時,才猛地清醒過來,轉身叫道:“香凝姐!”
她終於醒悟了。
段香凝說的那些話,其實是遺言。
她想跑回去問問段香凝,爲什麼要有死志。
段家姐妹的任務接近順利完成,只要把筆記本送到山後密林的國安下線手裏,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她們還清了段家的養育之恩,以後可以自由自在的,過她們想過的生活了。
那,段香凝怎麼會主動求死呢?
段零星必須回去問問。
只是她剛轉身,就被沈存冒攔住:“段小姐,你該走了。”
“滾開,我要回去!”
只想立即看到段香凝,把她帶回來的段零星,嘴裏罵着,擡手就去推沈存冒。
只是她剛伸手,腦袋就被兩把手槍抵住了。
那是藏龍山的護衛。
段零星的脾氣再大,在被兩把手槍給頂住腦門後,都會變得理智很多的。
“你們兩個,要把段小姐安全送過橋。”
着急去監控室的沈存冒,不想和段零星多墨跡什麼,甚至都暫時顧不上被迅速擡下山要送回市區的沈雲在了,揮手吩咐了下,轉身快步走向了監控室那邊。
正如沈明清所說的那樣,那個可怕的楊逍已經走了。
可監控室外花叢後面的幾具屍體,卻還躺在那兒。
沈存冒當然不會去管,快步走進監控室內後,一眼就看到了那封信。
幾乎是用撲的速度,沈存冒趴在了桌子上,抄起了信封。
確切的來說,這不是信封,而是監控室內用來記錄什麼所用的信紙。
信封敞着口,沈存冒右手哆嗦了幾下,一張信紙就自裏面飄落着了桌子上。
像沈明清這個年齡段的人,只要事業有成的,基本都能寫的一手好字。
沈明清的圓珠筆字,就像他的長相那樣,看上去竟然還有幾分清秀:“存冒,當你看到這封信時,就是我們父子陰陽相隔之時了。”
“爸!”
儘管沈存冒在七號房內時,已經知道了些什麼,可在看到父親的遺書後,還是立即哀嚎了聲,軟軟地癱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