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別人是怎麼想的,李南方覺得皇帝這種職位絕對不如人渣做起來輕鬆。
自古以來但凡是承接皇位的人,哪一個獲得過真正的童年,享受過真正的快樂了?
夏朝君王啓,自打出生開始就沒見過他老爹。
殷商君王湯,三歲的時候就要學習騎馬射箭。
周武王六歲時,跟着他老爹去過苦行僧一樣的生活,尋找姜子牙。
漢文帝九歲的時候,就要開始考慮怎麼治理國家。
漢武帝十二歲的時候,就要熟讀諸子百家。
唐王老二,二十多歲的時候想着怎麼殺了他親哥哥。
宋祖趙匡胤,都三十多歲了,還被人硬生生給穿上龍袍。
康熙皇帝都六十多歲了,還要思考自己死後,怎麼能讓他最鍾愛的大臣和珅好好活下去。
當皇帝哪裏好了,當個人渣更能隨心所欲。
只是相比之下,當人渣也有不好的地方。
最起碼皇帝不會踩地雷,人渣就會。
一個地雷把李南方從天黑困到了天亮,這樣的感覺簡直不要太好。他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要在這死撐下去,只需要稍稍一擡腳,他就能順順利利離開這個鬼地方,尋找自己的小姨去。
可問題是,這樣走的實在是不光彩啊。
萬一回去之後,嶽阿姨問他你這幾個月幹什麼去了。
李南方怎麼說?
說他參加了龍騰訓練基地的選拔,最後被炸死淘汰了?
天知道這件事情會不會成爲,親親小姨嘲笑他一輩子的話柄。
當然,李南方也可以對他的小姨說謊,可是那些已經見過他這種窘迫狀態的人,實在是騙不過去。
設置地雷的毒蛇,騙子一樣的笨豬,會讀心術的玉兔,這三個人都無比清楚李南方被淘汰的原因。
去除這三個人不說。
還有,那個心心念念想要拉着李南方走到最後的,話癆一樣的竄天猴。
還有,這次虛擬訓練選拔開始時,用狠戾目光掃了李南方一眼的龔建指導員。
還有,揚言要和李老闆在這裏痛痛快快戰一場的蠻牛。
更有,那個到現在爲止,都不知道是死是活的老鼠。
這些人都是相當關注李南方的表現。
如果他比這些人都先一步被淘汰,以後還有臉見人嗎?
身爲名聲遠播的黑幽靈,他也不允許自己在這種訓練場上,被一顆地雷給淘汰。
有道是:“不蒸饅頭爭口氣。”
李南方爲了自己的面子,也絕對不能這麼走人。
主動放棄和被迫離開,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絕不能混爲一談。
一想到自己被炸死在這裏,還有那麼多麻煩事情,李南方就更不想放棄了。從半夜開始,他便用身上攜帶的唯一武器,那把安放在軍靴裏的軍刺,開始在左腳腳下的地雷旁邊挖坑。
猶記得以前去看衆多軍事戰爭記錄的時候,都會提到踩中地雷的橋段。
一人踩中地雷,戰友就會奔跑過來。
然後在兩人“你快走,我不走”的爭吵聲中,戰友挖開地雷旁邊的土,用軍刺穿透踩中地雷那隻腳的軍靴靴底。
接下來,又是在兩人“你快走,我不走”的爭吵聲中,踩地雷的人撒下一把熱淚飄然離去,可憐的戰友引爆地雷當場身死。
李南方多麼希望自己也能有一個這樣的戰友。
只要有人能願意爲了他這麼做,他一定撒下兩把熱淚表示感謝。
可惜,自從那隻玉兔走了之後,就再也沒有人來過了。
他只能默默地挖坑到天亮,總算是在腳下地雷的兩側,挖出來足有三十公分深的一道泥坑。
at17型防步兵地雷,主體呈直徑約170毫米的圓球狀,三十公分的深坑,足夠讓李南方把目光探入到地雷底部一下,並找到深埋地底的一段堅硬樹根了。
就是這塊樹根,讓鬱悶了十幾個小時的李南方,終於露出來一絲笑容。
之前說過,毒蛇埋藏這顆地雷的位置非常巧妙,正巧在一棵樹幹直徑超兩米的大樹樹底。
旁邊是一段突出地面的樹根,無論任何人走到這裏,都會邁過那段樹根突起,然後準確無誤地踩在地雷上面。
除非那種有強迫症的,非要踩着突起的地方跳過去。
踩中地雷之後,那就等死好了。
反正周圍能夠當作掩體用的東西,可以說是沒有,憑李南方的本事都不能正面逃脫,更何況是其他人。
本就是十死無生的局,偏偏讓李老闆在長時間的冷靜思考之後,找到了一絲逃生的機會。
身邊這麼一棵擁有兩米粗樹幹的大樹,其一段樹根能夠突出地面,那麼地面以下的根系一定更加茂密。
不用多了,只需要在地雷埋藏位置正下方,有這麼一段就行。
掏空地底下那段樹根周圍的泥土,把身上的衣服切割成兩段長布條,布條的一端綁在樹根上,另一端綁住穿透進軍靴靴底的軍刺兩頭。
這時候,軍刺、地雷、樹根就會形成一個“工”字造型。
兩段布條纏繞繃緊了之後,就可以把這個“工”字的左右開口賭注,類似於一個“固”字。
布條、軍刺、樹根和泥土這些東西把地雷牢牢固定在中間,用布條編制後帶動軍刺產生的壓迫力,頂替李南方的體重,迫使地雷的引信不會那麼輕易觸動。
這樣能不能算是一線生機呢?
當所有的準備工作完成,李南方蹲下身子,死死按住軍靴兩頭,慢慢抽出自己的腳。
這是他第一次排雷,所有的計劃都只限於構思幻想之中,根本不確定能不能成功。
更悲催的是,他既然已經決定這麼做,勢必要用雙手的按壓代替腳底的踩踏,就不得不正面面對那顆地雷。
現在已經沒有任何迴旋餘地了。
一旦出現失誤,地雷爆炸,李老闆那張英俊的臉,便是第一個去接受爆炸衝擊,不想死都不行。
但是,如果成功了。
呵呵,那就再去找只鞋穿上好了。
隨着腳從軍靴裏慢慢挪動出來,李南方額頭上一滴汗水流進眼中,刺得他有些睜不開眼。
他不敢去擦拭汗水,索性死死閉上雙眼,將全部精神力用在了耳朵上,去傾聽地雷按壓式引信發出的細微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