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了臉,“這麼說,當時掉下海的兩個人,一個是你,另一個是顧子言,根本就沒有慕庭傑?那之後找到的那具慕庭傑的屍體,又是怎麼回事?”
“慕庭傑?”米朵諷刺的笑了笑,“那個男人,怎麼可能會那麼輕易就死。”
或許是知道這含糊的解釋我們不會滿意,她又補了一句,“慕庭傑這個人,自私狠辣,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先衡量是否會損害到自己的利益,雖說我跟他是夫妻,可也只不過是名義上的夫妻罷了。說到底,我也只是他的工具罷了。試問,他又怎麼可能把他的打算,跟一個工具說呢?”
我覺得她說這話倒是有幾分可信,畢竟那男人都能下狠手把她推下海,可見對她也美譽多在意,不把自己的祕密跟她說也無可厚非。
我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更舒服一些,臉上的表情也是淡然不在意,語調溫涼的開口,“你說這麼多,是在向我賣慘?”
微微擡了擡下巴,眉眼彎彎,看起來像是在笑,但那笑意卻半點沒有到達眼底,“米小姐,你說的這些,似乎不構成你一個有夫之婦冒名頂替別人的身份拐騙別人老公的理由吧。”
米朵看着我的臉,勾脣一笑,笑容得意又諷刺,“慕小姐,我剛纔說了,我沒有冒名頂替你,是顧子言自己抓着我的手,把我叫成了你。”說了太多話,對於她現在的身體來說顯然有點喫不消,她緩了口氣才又蹦出一句,“充其量,我不過就是沒有解釋而已。”
她這根本就是在強詞奪理!
不過我也不生氣,這女人更過分的事情幹了不知道多少,只是強詞奪理一番,已經是很溫柔的了。
我看着她,不溫不火的說,“所以你特意把我叫過來,是爲了告訴我,你用我的身份搶了我老公,是身不由己?”
“那倒不是。”或許是坐着太過費力,又或者是米朵覺得她現在已經掌控了這次談話的主動權,沒必要再跟我較量氣勢,所以自然而然的躺了下去,“我是想跟慕小姐談一筆交易。”
她自以爲掌握了主動權,我卻並不這麼想。
手撐着椅子扶手,並沒有順着她的話接下去,只是懶懶散散的問了一句,“顧子言呢?你把他支哪兒去了?”
“做完手術也有這麼長時間了,我覺得他有必要向醫生了解一下我的身體狀況。”
“哦,”我漫不經心的剔了剔指甲,“我突然想起來,悠悠之前給過我一些東西,好像是跟你在美國留學期間的說事蹟有關。我一直都還沒看,但是現在……我突然就有興趣看看了。”
米朵一愣,臉色先是一白,繼而不可遏制的變得難看起來,“你在威脅我?”
“好像是的,”我拉長了聲音,“但……好像是你先威脅我的。”
米朵不說話了,只是冷冷的看着我。
她不說話,我也就不說了,目光平靜的回瞪。這是一場無聲的較量,就看誰會先敗下陣來。
米朵唯一的依仗,不過是顧子言失了憶,又先把她當成了我。但終究,只是當成而已,她不是我,也變不成我。
只要我想,有的是辦法可以向顧子言證明究竟誰纔是真正的慕雨菲,他實打實的老婆。
所以米朵這唯一的依仗,並沒有那麼牢靠。
她心裏也很清楚,她之所以敢跟我賭,不過是覺得她的存在,一直是我心裏的那根刺。尤其是,現在顧子言失憶後居然把她當成了我,這說明什麼,說明在顧子言心裏,一直有她這個人的存在,否則爲什麼遍地都是女人,他卻獨獨選了米朵。也因爲這個,這根刺現在在我心裏扎得更深了些。
她在賭,賭我會因爲這根刺而跟顧子言賭氣,除非他主動記起我,否則絕不會跟他解釋證明我纔是真的慕雨菲。
她實在是太瞭解我了,知道我的驕傲一定會促使我這個決定,所以她有恃無恐。
可她沒有想到的是,我不向顧子言證明我的身份,不代表我會看着她仗着我的弱點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畢竟,我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我。
“慕雨菲,”米朵重重的要了嘴脣,一字一頓,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算你狠。”
我還是那副隨意的坐姿,連聲音的調子都沒有任何改變起伏,平淡卻又彷彿浸染着能滲入人骨髓的寒意,“承蒙誇獎,都是跟你學的。”
米朵的一張臉徹底變得寡白,下脣被咬破,溢出了鮮豔的紅色。
她極其不甘的看着我,目光恨恨,一而再、再而三的輸給我,讓她格外惱火。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推開了,高大英俊的男人出現在門口,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如同量身定製一般,將他矜貴優雅的氣質盡數凸顯。
這男人本就是天生的衣架子,再加上豪門嬌養出來的貴族氣質,即便是從商場隨便買的西裝,也被他穿出了高定的不菲感。再加上那張俊美清冷的臉,眼風流轉之間,是讓人忍不住想要俯首稱臣的霸氣。
看到我在這裏,他似乎一點都不意外,進來之後徑直朝米朵走過去,目光落在她脣瓣上被咬破的地方,目光連一絲晃動都沒有,只是隨手抽了張紙遞過去,淡聲道,“有什麼話不好說,非要把自己咬成這個樣子?”
語調淡淡的,聽不出是心疼還是憤怒。
說完後側眸看着我,“聊完了?”
我扯脣微笑,“大概聊完了。”
“決定呢?”男人的問題尤爲精準,顯然對於我爲什麼在這裏,心中早已有數。
我摩挲了一下左手無名指,原本套着婚戒,此時卻只有一道淺淺的白印的位置,“我想,這個還是由……慕小姐來告訴你,比較好。”
“……”
米朵原本蒼白的臉因爲我這句飽含諷刺的話而涌起一陣潮紅,我有些驚異的看着她,委實沒有想到,以她的臉皮厚度,居然也會覺得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