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堂而過的風，似乎帶着滲入骨髓的寒意，讓人即便蜷縮成一團，裹着厚厚的被子，依舊瑟瑟發抖。
在我面前，是一羣束手無策的警察，彼此面面相覷的看着我。
十分鐘前，我被恰好從那裏路過的兩個農民工朋友給救了下來，送到了這裏，連同那個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名字的男人。
五分鐘前，警局的心理諮詢師過來，試圖舒緩我的情緒，被我暴躁的差點拿椅子給砸了。
之後，再也沒有人敢靠近我。
其實我知道，自己已經脫離了危險。可是被侵犯的陰影讓我陷入到一種奇怪的狀態當中，明明知道周圍的一切，可就是沒辦法讓自己平靜下來去相信，只是蜷縮着身體抱緊自己，瑟瑟發抖。
傅清和金子軒是第一波趕到的，因爲他們兩個原本就在警局處理米朵的事情。聽到警察說我出了事，立刻丟下米朵趕了過來。
傅清站在遠處看了我一會兒，靠近了伸手想拍我的肩膀。
我立刻下意識的往旁邊挪了挪，抖得更兇了，“滾開，不要碰我！”
傅清的手一僵，頓在空中。
旁邊金子軒走過去，拍了下他的肩膀，然後看向一旁的警察，“具體什麼情況？”
“行兇的男人冒充專車司機，把顧太太帶到了一處待建的開發區試圖逞兇。好在有兩個早起上工的工友發現，及時救了顧太太。顧太太並沒有受到什麼實質的侵犯，但……她的情緒激動得有些異常……”回答金子軒話的，是之前差點被我砸了的那個心理諮詢師。
因爲警局的人見我情緒不太對，所以把她找來了，“我猜測，在此前顧太太或許曾經有過類似的經歷，給她留下了陰影，所以反應纔會這麼激烈。”
金子軒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門口響起輕微的動靜，顧子言帶着一身寒露走了進來。
他穿一身純黑的衣服，本就冷峻的氣質在這一刻更是冷得如同寒冰，俊美深沉的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一雙黑色瞳眸裏映射的光讓人禁不住瑟瑟發抖，整個人都透着一股令人退避三舍的寒涼戾氣。
他沒有任何猶豫的朝我筆直的走過來，瞳眸縮了縮，薄脣抿成一條直線，長臂一伸，就要來碰我。
“滾開，不要碰我……”我能察覺到身邊人的氣息是我熟悉甚至依賴的，可是衝口而出的話還是那幾個字。
下一秒，帶着男人體溫和淡淡薄荷清香的外套落在我肩膀上，“雨菲，是我！”
淺淺的溫度，似乎驅散了我身上的寒意。而那低沉溫柔的聲音，也撫平了我緊繃的神經。
男人的手替我穿好了衣服，細心的整理好頭髮，然後抱着我的肩膀，低頭臉貼着我的臉輕輕蹭了蹭，“我來接你回家了。”
我沒說話，但是身體顫抖的弧度小了很多，半靠在他的懷裏。
男人摸着我的頭髮，動作是跟之前相處的時候差不多的力道，沒有因爲這個情況而特意做出的溫柔安撫，“是回靜安裏，還是回你的公寓？”
我沒說話，但整個人僵硬的程度已經舒緩了很多，甚至帶着放鬆的主動往他懷裏蹭了蹭。
顧子言不再說話，俯身直接撈了我的腿彎，把我整個人打橫抱了起來。
金子軒在旁邊往前湊了一步，“顧總，那……”
男人云淡風輕的吐出兩個字，“弄死！”
寒冽得煞氣逼人！
金子軒愣了一下，“但對方精神上似乎……”
“我不管他是真的精神有問題還是裝的，我只看結果。”顧子言的語氣冷了下來，斜眸睨了金子軒一眼，“如果你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那你這金牌大狀可以換人來了。”
金子軒面色微微一變，這男人真是無情冷酷還不講道理。
他看了眼趴在顧子言懷裏的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那米朵呢？”
“一個腦子不清楚的男人是怎麼知道雨菲在哪兒喝酒？還能知道僞裝專車司機把她接走的？”
金子軒皺起了眉頭，臉色沉了沉，“我知道了，我會去查清楚。”
“一天！”
“一天時間……”
“或者，你很想讓那個叫果子的小丫頭也試試看？”
金子軒徹底鬱悶了，這男人使喚奴役他就罷了，居然還威脅他！
真是活久見了！
***
上了車，我在男人替我綁安全帶的時候，開口說了今晚除了“滾開，別碰我”之外的另一句話，“送我回公寓吧，我不想回靜安裏。”
腦子裏翻來覆去都是那男人對米朵的忿忿不平，即便知道顧子言跟這件事沒關係，可心裏不知道怎麼的還是堵了一團東西。
像是棉花，不輕不重，卻又恰好剝奪了我自由的呼吸。
男人沉默了大概兩秒鐘，“好！”
車子在公寓樓下停穩，男人下車繞過車頭來替我開車門，我坐在椅子上沒動，眼睛半閉着，“顧子言，我……沒力氣！”
男人眸色一沉，彎腰直接將我抱了出來，腳後跟一踢將車門關上。
我趴在他懷裏，手指輕輕攥着他胸前的衣襟，在他抱着我即將步入電梯的時候，突然喊了他的名字，“顧子言。”
“嗯？”
“今天如果沒有兩名工友恰好經過，如果我真的被……你會跟我離婚嗎？”
“會！”
心臟重重一揪，疼得我眼淚差點下來。
然後就聽見男人又補了一句，“我猜就算我不願意離，你也會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關，無所不用其極的逼我跟你離。與其讓你難過傷神，不如滿足你。然後，再把你追回來！”
我，“……”
我聞着他身上熟悉好聞的味道，心臟突然就柔軟得無以復加，“所有人都說我配不上你，可爲什麼你還要對我這麼好？”
“鞋合不合腳，穿的人才知道。”
我喃喃的道，“好像的確是這樣……”
電梯門打開，男人低頭在我額頭上親了一下，“沒關係，好好睡一覺，醒過來，一切就會恢復原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