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並且被其中的酸氣沖天搞得怔了怔，清醒過來，就看見男人眼角眉梢都掛着笑，顴骨昇天的樣子讓我禁不住懊惱的咬住了脣瓣。
男人笑眯眯，連語調都染着笑，“顧太太冤枉人，我就是要跟誰眉來眼去，也是跟顧太太。”
我，“……”
誰要跟你眉來眼去。
心裏卻極沒出息的生出一股甜，擋都擋不住。
“既然下來了，走吧！”男人撐傘，護着我朝那輛車走過去。
傘不大，他又有意往我這邊傾斜更多，所以肩頭很快就溼了一片。
到了車邊，車主已經開了車門，“顧總，顧太太，快上車吧！”
我一怔，感情還是個熟人！
轉念又一想，這個地方消費不低，來的多數都是有錢人，在臨城，有錢有勢的又有幾個不認識顧子言呢。
能在顧公子落難時伸手幫上一把，即便只是個小忙，那也是難能可貴的機會，聰明人自然不會傻得放棄。
一路開車下山，男人一直拼命找話題跟顧子言聊天，想要拉近彼此的關係。顧子言全程應聲，但態度又很冷淡，看不出熱絡的味道，但感激肯定是有的，否則肯定連話都不會跟他說。
到了山下，可以打車的地方，顧子言便直接開口，“好了，靠邊將我們放下吧，我們自己打車就好。”
“這怎麼行，”男人立刻叫了起來，“我送顧總回去吧，反正也是順路。”
“不必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的……”
顧子言擰了擰眉，不算髮怒，但肯定有些不耐煩了。
男人立刻訕訕的閉了嘴，他只是想借機跟顧子言拉近關係，可不想偷雞不成蝕把米，關係沒拉近，反而得罪了這尊神，於是立刻改口，“那既然顧總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好強求，改天有機會，再請顧總和顧太太喫飯。”
車子靠邊停了下來，男人當先推門下去，撐了傘站在車邊等我。我一隻腳邁出車廂，突然想起來，又縮了回去，有些尷尬的笑，“那個……能再麻煩借我們點現金麼？我們的包忘在車上了。”
“啊……哦哦哦，好的好的。”男人先是一愣，旋即反應過來，立刻去推副駕駛女孩的胳膊，“愣着做什麼，趕緊給顧太太拿點現金。”
女孩一臉不情願的想要抱怨，被男人狠狠一瞪，只能掏出錢包開始拿錢。
抽了兩張一百的，擡眼看了我一下，目光很有敵意。
男人在一旁看着，視線餘光掃到車外臉色已經有些難看的男人，冷汗都要下來了，看樣子似乎想一巴掌呼過去，低吼一聲，“幹什麼呢，磨磨蹭蹭的。”
伸手把女孩的錢包搶過來，把裏面百元的全拿了出來塞給我。
我連忙擺手拒絕，“用不了這麼多，兩百塊夠了。”
“不夠的不夠的，兩百哪兒夠啊。現在已經晚了，顧總和顧太太折騰這麼大半天肯定也餓，想喫點宵夜。”
他這麼一說，我這才感覺自己的確是有些餓了。
於是有些心虛的收下，連連道謝。
下車後，見男人臉色不太好，又跟他解釋了一下，“我的包忘在車上了，你的錢包應該也在溼衣服裏，不借點錢我們怎麼付車資，難道要坐霸王車嗎？”
“顧太太，我好像什麼都沒說。”
是，你是什麼都沒說，可你的表情已經足夠說明一切！
我有些鬱悶，懶得理他，伸手去攔出租車。
雨夜，空車本來就少，偏偏我身邊還杵着一個跟殺神一樣的面談男人，有好幾輛空車看到了都不肯載我們，從我們身邊呼嘯而過，內心簡直一萬匹草泥馬在奔騰咆哮！
在又一輛空車從我眼前剎車都不踩的過去之後，我再也忍不住了，扭頭惡狠狠的瞪着他，“你不幫忙能不能別在這裏給我搗亂？！”
男人一臉的無辜，“我怎麼搗亂了？”
“我在這兒辛辛苦苦攔車，你在旁邊黑着張臉嚇人，你覺得有誰敢載我們？”
男人面不改色，“那是他們的問題！”
我氣得簡直想給他一巴掌！
還好這時候有一輛出租車停在我們面前，舒緩了我心中的鬱氣，否則我可能真的會暴走撲上去！
拉開車門坐上去，氣呼呼報了公寓地址，就直接雙手抱胸閉眼養神了。
男人也沒出聲，靜默的跟在我身側。
還沒到公寓門口，車燈遠遠照過去，就看見門口停了一輛藍色的蘭博基尼。熟悉的車牌，車身上斜倚着一個男人，指尖夾了一根香菸，有一搭沒一搭的抽着。
車子走得近了我才發現，他似乎站在那裏很久了，地上一堆的菸蒂。
他會出現在這兒，我是有點喫驚的，所以下車第一句就是問，“你怎麼會在這兒？”
“慕雨菲。”
他叫我的名字，語調裏藏着很重的情緒，但又讓人難以辨別那究竟是怎樣的情緒，“慕雲笙在哪兒？”
我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不是，你找慕雲笙，跑這兒來幹嘛？難不成你覺得，我還能留他住在我家？”
男人冷冷道，“你以爲我不知道你跟他之間的事？”
我垂下眼，笑着，“我跟他有什麼事？無非就是一不小心姓了一個姓，有了同一個爹。我說過沒打算插手你們慕家的事，不管是你，還是他，我都沒打算跟你們深交。”
這態度落在男人眼裏，敷衍得不能更明顯。
他瞳孔微縮，看着跟在我身後過來的男人，瞳眸又是一陣劇烈的緊縮。
“看來……慕家給了你不少的信心！”
顧子言跟他對視，眼神涼薄。
俊美的臉面無表情，帶着無端的某種深刻卻又譏誚的諷刺。
男人的喉結狠狠地上下滾動了一下，看我的眼神讓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根刺，狠狠扎進了他的眼睛裏。
這個認知叫我格外愉悅，以往都是他在我心裏埋刺，這回也終於輪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