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沒有。
回國總共就見了他兩面,和他說的話是少之又少,就是在機場的時候,說了一些,可那些話也沒有透露他就是孩子的親生父親。
姜淑桐自己告訴他是一回事,可他自己知道了又是一回事。
太被動。
因爲以姜淑桐對顧明城的瞭解,如果他是自己知道的,可能慢慢地就要對付姜淑桐了,畢竟懷了他的孩子,卻沒告訴他。
說實話,她很怕。
四年啊——
這四年中,他女人雖多,但終究沒結婚。
不過,也可能不會,畢竟這只是他的一個私生子,他完全可以當作不知道,省得找麻煩。
四年以前的那場情事,在見不到他的時候,是刻骨銘心的痛,見到他了,解了心中的相思之苦,要考慮的問題卻更多了。
他更加成熟,穩重了,那種不羈和傲慢的氣質卻越來越甚,姜淑桐感覺他的攻擊性似乎更強一些,比起四年前,更讓人移不開眼睛。
他天生就是女人的劫,遇到他,註定萬劫不復。
在法國餐廳見他第一次的時候,姜淑桐的心跳還是如同初戀的少女一般。
真該死啊,都過去四年了!
現在的問題是,他到底懂不懂德語?
姜淑桐記得他英語很好,可是不懂德語,ken也說他不懂。
究竟是什麼時候學會的呢?
姜淑桐心裏越想越不踏實。
想了想,還是給他打了個電話。
此時的顧明城,正在自己家裏看關於哮喘的信息。
他剛剛給祝雲打了電話,詢問女人例假和生孩子的事情,祝雲說,很多女人生孩子,都是這樣的情況,尤其是第一胎,懷孕了不知道,總以爲是例假,很正常。
至於哮喘,她從國外的同學那裏拿了一份資料,給顧明城看。
先天哮喘,除了遺傳以外,還有另外一個很重要的起因——父母抽菸。
看到這一條的時候,顧明城的心裏是自責到死,心疼到死的感覺。
他的兒子!
他也突然領會了那天在餐廳裏,姜淑桐對他那樣的眼光意味着什麼,那是對他怨念極深。
看起來,這煙是必須戒了!
手機就在這時候響起來,顧明城沒來得及看,最近業務很忙,他給全國所有的代理商,報銷了三天的出差費用,全部都是住的五星級酒店。
雖然報銷是財務部的事情,但也不斷有人來詢問:顧總是不是有了兒子,這麼高興?
都知道顧明城沒結婚,也都知道他有了兒子是不大可能的,就是來形容他那種“天上掉兒子”的喜悅感。
可他,是真的有兒子了。
顧明城從一堆資料中擡起頭來,竟然發現是姜淑桐的電話。
她竟然破天荒地給自己打電話,真是奇蹟。
手插在兜裏,走到了窗前,上次被他打爛的那塊玻璃,工人早就換好了。
“恭喜你,要來德國開展業務了。”姜淑桐開頭的話。
顧明城“哦”了一句,沒多說話,因爲他知道姜淑桐肯定有別的潛臺詞。
“我是不是應該謝謝姜小姐這麼關心我?”顧明城看着窗外的景緻,有一隻野貓不知道怎麼進了他家的院子,叫得聲音很尖銳。
也對,發春!
姜淑桐支吾了一會兒,漫不經心地說到,“也沒有,正好打開了電視。看到是你,就沒有換臺。我沒想到你原來懂德語的,德語挺難學的,你學了很久吧?”
顧明城忍不住笑了,就知道她在這裏等着他。
“沒學很久。因爲決定了要開展德國的業務,才學習的。”
就聽到那頭姜淑桐長吁了一口氣,那應該是她離開以後的事情。
呵,看起來她是不想讓顧明城知道孩子是他的。
她究竟想幹嘛?
“ken呢?”聽到姜淑桐這聲吁氣,顧明城莫名動氣,換了話題。
“他去親子班了啊,提前適應一下幼兒園的生活。”姜淑桐隨口說。
“親子班?就他自己?”顧明城隨口問。
裏面有姜淑桐根本就聽不出來的陷阱,他是在問ada什麼沒陪孩子去。
“雖然是親子班,有時候我去,有時候不去,我今天就沒去。一會兒要去接他了。再見哦。”姜淑桐掛了電話。
聽姜淑桐這意思,應該平常就是她一個人帶孩子上課。
至於ada姜淑桐的關係,他還真是不容易猜。
也不能隨便問。
四年都過去了,他也不在乎這一丁點兒的時間。
顧明城下樓,看到葉夏正在翻一本舊影集。
顧明城本來要出去的,忽然步子頓住了。
他看到了他小時候的照片,和ken在體育場偶然回頭的那一瞬間,驚人地相似。
那一刻,竟然有眼淚滲在他的眼底,那是一種父子血溶於水的感覺。
他早就忘記了自己小時候的樣子,在ken回頭的那一剎那,和他的這張照片,驚人地重合在一起。
這種奇妙的父子情緒,讓時光倒流了三十年。
有時候,我們常常不明白爲什麼叫做“親人”,因爲血緣,在旁人身上看到了另外一個自己,或許是脾氣,或許是性格,或許是長相。
有時候顧明城在外面,看到別人的孩子,說這裏長得像爸爸,那裏像媽媽,他挺不理解的,沒有血緣關係的兩個人,集中在一張臉上,會是什麼感覺?
不過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什麼叫做“愛的結晶”!
意思就是看起來像姜淑桐的多,可是某個表情,某個動作,卻和他神似。
ken是他和姜淑桐愛的結晶,雖然那時候他們在一起很不愉快。
姜淑桐對着孩子已經三年了,該有的感受,她都有了。
不像他,沒有經歷她的懷孕,沒有看到孩子的出生,缺席了孩子的童年。
他還給孩子帶來了哮喘,姜淑桐不讓他見也是應該。
可他怎麼那麼恨姜淑桐呢?
本來應該彌補她的,可他就是想凌遲她。
光陰很短,她怎麼能夠在沒有他的歲月裏一個人把孩子帶大?
或許,她身邊已經有另外一個男人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