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劍與山川 >第四章 暗流(六)
    梁文遠忽然間想起了什麼,突然問說“會不會是有人假借白蓮教之名,趁機作亂?”萬青忙問“這話是什麼意思?”梁文遠說“陳坤的壽宴上,尹天成帶着清河幫的人來鬧事——”話還沒說完,萬青打斷說“誰?——尹天成?”梁文遠點了點頭,說“不怕和你說,大哥還在杭州和他動了手。”萬青臉上露出笑來,好像很是幸災樂禍,問蕭人復說“怎麼樣,他本事如何?”蕭人復打趣說“過得去吧——也沒交手,他忙着去洗劍莊裹亂,僵持了一會兒就走了。”

    萬青聽了無趣,說“沒意思,還想能教教他做人。”蕭人復忙說“你想去自己去就成,他眼下就在南方。”萬青聽了一擺手,說“罷了,上次同他打了百十來個回合,也沒分出高低來,沒勁。”梁文遠聽了高低兩字,猛地說“對了,你這次碰到那銀麪人修爲如何?”話題被引了回來,萬青才正口說“哦對,那人修爲實在不低,硬碰硬交手沒分出高低來,但他的輕功着實在我之上,我一路追他到了金華府,實在是累得不行,追不動了。”梁文遠笑了起來,打趣說“還有你認輸的時候——我剛纔的話還沒說完,陳坤的壽宴上,尹天成打了一番亂,引了一番衆怒就走了,席上我就看見歐陽忠那老傢伙偷着樂,好像是在看陳坤的笑話,我在想——清河幫原本是北武林的勢力範圍內,現在大張旗鼓得到南方來,是不是歐陽忠的意思?”

    萬青回說“也不無可能,踏雲堡這些年風頭已經不如當年,歐陽忠又是不肯認輸的人,一定會想盡辦法挽回頹勢,如果是他指使尹天成南下,倒也是有可能的。”梁文遠贊同得點了點頭,又說“這樣來說的話,似乎就說得通了些——歐陽忠手底下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歐陽忠早年又跟着皇帝打過仗,對白蓮教知之甚深,說不定這次就是假借白蓮教的風頭,其實暗地裏招募同夥,意欲吞併南武林。”萬青和蕭人覆沒有說話,氣氛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但梁文遠卻還沒說完,就看他慢慢轉過身,面對着後牆,意味深長,又開口說“——或者,是歐陽忠勾結白蓮教,不然歐陽忠也沒道理燒了臨海山莊,但如果真的是這樣——”他又轉過身,看了看二人,說“武林中恐怕會有大禍。”

    萬青久久沒有說話,蕭人復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三人沉默了許久,萬青率先開口,說“文遠,你要我怎麼辦,直說就好。”梁文遠看了看他,神情肅穆,二人對視了片刻,梁文遠才說“這樣——你先在這住下,讓我好好想一想,明天我再同你說,我看你的樣子,也該洗洗澡了。”萬青聽了這話,下意識得低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行裝,又擡起一隻手來聞了聞,是有些異味,加上在鍛坊裏流了半天的汗,一股汗臭味猛地衝了上來,臉上馬上露出一股嫌棄自己的表情來。蕭人復這時說“這樣吧,我讓吳爺給你安排間客房,就挨着我那屋子,現在先去洗個澡,馬上也要用晚飯了,你這身的味道上了桌讓人喫不下飯去。”萬青笑着點了點頭,梁文遠叫了吳管家來,這才帶着萬青去洗澡去了,蕭人復看他走了,這纔跟着一起去了。

    這一日晚上,萬青很是開心,雖然晚飯沒午宴這麼豐盛,但是更顯得親和,管家老吳與劍五爺沒了拘束,在桌上盡情得說着話,樂雨田在一旁聽着樂,一邊又管着梁山青,一行人喝着酒,碰着杯,直把吳爺和劍五爺當成了當家的老人,吳管家的妻子陳氏也在一旁,和樂雨田一起逗着梁山青,老人很是喜歡這個小少爺,梁山青自小沒有爺爺奶奶,起初梁文遠還想着這是一個憾事,但現在他看看,劍門上上下下都是一家人一樣,吳管家和劍五爺對梁山青也是格外的疼愛,更別說吳管家的妻子了,就和奶奶一模一樣,樂雨田剛生梁山青的那會兒,陳氏一直在身旁照料,劍門內外,對於梁文遠他們來講就是一道鮮明的分割線,無論這線外如何腥風血雨,劍門內始終是其樂融融的景象,這也是萬青喜歡這裏的一大原因,也是蕭人復最後選擇在這裏紮根的道理。

    飯桌上,梁文遠隻字未提外面的煩心事,可是回到了臥房內,此刻他正燙着腳,靠在牀沿兀自得發呆。腳盆的熱水騰騰冒着熱氣,水溫正合適,梁文遠靠着胡思亂想,想着想着,睏意就泛了上來,打起了盹。樂雨田哄了兒子剛睡下,輕足走了進來,轉身合上房門,一轉過頭就看見梁文遠靠着牀沿睡着了,嘴上一笑,走上前去拿起了擱在一旁的毛巾,蹲下身擡起梁文遠的一隻腳來,給他擦了起來,梁文遠一下子醒了過來,低頭看見妻子正在給自己擦腳,忙說“青兒睡了?”樂雨田溫聲說“睡了——吵着要去大哥那,給我攔着了。——那隻腳擡起來。”梁文遠照做擡起了另一隻腳,樂雨田給他擦好了腳,將洗腳水端到一邊,梁文遠翹着腳坐在牀頭,樂雨田穿着貼身的內衣,走到梁文遠面前,給他輕輕揉起了太陽穴,說“想睡就睡吧,幹嘛等我。”梁文遠將頭埋在了樂雨田的胸膛,兩手慢慢握住了她的雙手,說“這幾日煩得很。”說着,梁文遠將她拉到了牀上,樂雨田繞到梁文遠身後,半跪着揉起他的肩頭來,問“怎麼了?”於是梁文遠就將這些日所有的事情一一說給了樂雨田,再加上今天萬青講的那一番話,一股腦得都說了出來。

    樂雨田聽完,勸着梁文遠說“這些也無非是猜測而已——別想太多了。”梁文遠笑了笑,說“但願只是我多想——天不早了,咱們睡吧。”接着,梁文遠摟着妻子便睡了下去。

    次日天還只有微微亮,樂雨田睡着,不自覺得翻身過去,一手自然地往一旁搭去,空空如也,似乎什麼都沒有,她下意識得摸了摸牀,又往上移了上去,拍了拍瓷枕,也是空的,這才慢慢睜開眼睛,果真梁文遠不在身邊,已經起來了,可是這麼早,他能去哪裏?

    樂雨田睡眼惺忪,一手揉着眼睛,一手伸了個懶腰,慢慢得從牀上坐了起來,她坐在牀上環顧了下週圍,看見梁文遠的外衣還掛在衣架上,轉念一想,心裏有了大概,於是慢慢掀開被子,起身穿好了衣服,再穿上鞋,將梁文遠的外衣也取了下來,掛在胳膊上走出了房門,她輕腳穿過臥房外的走廊,嘴裏還打着哈欠,一路微微伸着懶腰,一路走到了祖宗祠堂,見祠堂的門虛掩着,心裏就猜梁文遠一定在裏頭。

    果然,樂雨田輕輕推開木門,就看見梁文遠正團座在蒲團上,頭聳搭着,祖祠裏供着梁家先祖的牌位,香火不斷,幾盞燭燈正有力無力得搖曳着燭火,梁安泰的牌位顯然要新一些,紅木牌位上的金子閃閃發光,樂雨田輕輕繞到梁文遠跟前,看他正垂着頭打瞌睡,捂着嘴竊笑了一聲,接着轉頭點了三支香,在列祖列宗前恭恭敬敬得拜了拜,將香插好,再輕輕得將外衣披在了梁文遠身上,梁文遠一驚,猛地擡起頭來,看見原來是自己的妻子,這才鬆了口氣,說“你怎麼來了?”樂雨田笑說“還問我,我還沒問你呢。”梁文遠笑了一聲,想要撐着蒲團站起來,哪知道腳發了麻,一下子沒站起來,只“哎喲”得喊了一聲,樂雨田見狀連忙過來將他扶了起來,嗔怒說“你看你,還以爲自己年輕着呢。”梁文遠苦笑了一聲,彎着身子揉着自己發麻的腿,說“睡不着,就想來祠堂坐坐。”樂雨田知道他心思重,說“你這性子,真是隨了爹。”說着,二人一同朝梁安泰的牌位看去,梁文遠笑說“這你就錯了——我這性子是隨了娘,娘走得早,你是不知道的。”樂雨田扶着他,說“好好好——我不知道,去喫飯吧。”梁文遠點了點頭,挽着樂雨田就往祠堂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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