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妖中翹楚 >第四十九章 橫劍問天
    赤霄劍深深地插入內室牆壁,暗紅色的劍氣傾瀉而出,照亮了整個大殿。

    只見那內室佈置精美,大殿北側有序擺放着一排排書架,想必是歷代鬼谷門人嘔心瀝血之作,是歷朝歷代的智慧結晶,封存至此以供後人借閱學習;大殿東西兩面的牆壁之上則掛滿了各類刀槍劍棍,論色澤、質地那都是世間罕有的寶器。與先前那間大殿牆壁上零散懸掛的幾把劍顯然不是一個檔次。

    兩間密室分別供這對師兄弟使用,一間單調簡陋一覽無餘,一間藏書萬千神兵滿牆,這師兄弟二人的身份高低一目瞭然。

    此間爲那老者師兄‘縱’的居室,那麼這位‘縱’則應該是這代鬼谷的正統傳人,呂氏僅一眼便已看穿了‘’縱’‘橫’之間的芥蒂,歷代鬼谷一生只收兩位徒弟,相鬥相爭,這二人中註定只有一人能繼承衣鉢,流芳百世。

    且自‘橫’手持干將後,神志越發瘋狂,呂氏心生一計。

    呂氏緩緩道:“前輩你可是這代鬼谷傳人?”

    ‘橫’傲慢的點了點頭道:“我既是鬼谷傳人,這天下也便只是我手下的一盤棋局。”

    呂氏走向牆壁,拔出赤霄歸入劍鞘,雙手捧起,走向‘橫’道:“你放了那位小兄弟,我將這寶劍親手奉上。”

    ‘橫’一聽心下大喜,他自幼入鬼谷,雖是日夜苦修,但奈何師兄天賦卓絕,無論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刀劍兵法都被師兄壓了一頭,師父便也偏愛師兄多一些,對他少有正眼相待,這碗水自一開始就沒有端平。隨後師兄與師父因干將劍決裂,他本以爲自己能就此翻身獲得鬼谷名號,沒想到師父不久就與世長辭,他這一生從未享受過被人寵愛、疼惜的感覺,而今眼前的這個少年,此刻對他這般敬仰,將佩劍親手奉上,心裏的戒備也就放了下來,右手的力道也隨之泄去,別辭這才緩過一口氣來。

    呂氏向別辭使了個眼色,別辭心領神會,身子一縮逃脫了‘橫’的右手鎖喉,順勢側掌直擊‘橫’的左腕,這一擊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竟達到了奇效,干將劍險些脫手。

    呂氏則嗖的一聲拔出遞到‘橫’面前的赤霄,一劍封喉。

    二人見得手,趕忙幾個撤步越開,靜觀其變。

    可是讓人震驚的是,‘橫’的脖頸雖是鮮血淋漓,但面容神色卻絲毫沒有痛楚,而是越發的猙獰!

    “小伎倆,依舊是小伎倆,擾我心神,亂我方寸。”‘橫’一字一句的說完轉而一陣狂笑。

    ‘橫’再度握緊了干將,劍指蒼穹,發了瘋般地一陣亂砍,縱使此刻的‘橫’揮劍毫無章法,但力道之威猛,動作之迅捷實屬常人所能匹敵也,就連那千斤重的巨石牆壁也經受不住他這般天魔般的狂怒,盡數開裂倒塌,儼然一片天崩地裂之景,此刻再不可久留。

    別辭與呂氏趕忙撤身逃出,奔向甄圓一行人。

    片刻後內殿天花板斷裂而下,巨石混雜着泥土與灰燼將那老者與干將劍一同深埋。

    這也讓絕望的衆人終於重見天日,趕忙趁着外殿搖搖欲墜之際逃了出來。

    不遠處埋伏多時的人影,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

    甄圓一臉納悶道:“又拆了人鬼谷派的老家,乾的漂亮啊。”

    別辭倒也不作答,只是凝視着破敗的青銅石板,僅僅數劍就將這數寸後的青銅石板擊的粉碎,這是何等的神力,現在想想都還隱隱後怕。

    可還沒等別辭緩和好心神,只聽“嘣”的一聲巨響,皮開肉綻的‘橫’已然擊碎了重壓身上的碎石板,再次站到了衆人眼前,只是此刻的他已絲毫沒有了一個人的樣貌,與其說是一個惡鬼更加妥當。

    “這便是妖劍干將,自他持劍起,他就不再是他了。”呂氏搖着頭緩緩道。

    別辭不忍,眼前這人歸根結底還是自己的前輩,片刻間墮落至此,他喊道:“前輩,放下你手中的劍吧。”

    ‘橫’仰天狂笑,轉而化作悲鳴:“我沒有退路了,師兄走了,師父也走了,留我一人在這世上,鎮守這所謂的妖劍,哼,蒼生與我何干,五十年韶華轉瞬即逝,誰憐惜過我?”

    鄭疏雨聽到這裏,心裏也甚是不愉快,總覺得自己與眼前這人有些許相似,都是被人遺忘的苦命人。

    ‘橫’一瘸一拐地走向衆人,看來已快氣數殆盡,可他卻仍想將眼前的衆人碎屍萬段。

    空舟伸手遮住了南妄的眼睛,自己則念起了佛語,欲爲其超度。

    那位一路尾隨衆人的黑衣人,見衆人皆是疲憊不堪,那老者更是命數將盡,時機已然成熟,他忽的從巨石之後竄了出來,瞬步至‘橫’身後,傾力一刀,竟直接將‘橫’的左臂砍斷下來。

    ‘橫’怒目而視那人,可不再持有干將的自己頓時如泄了氣般,透支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肉身這般重創,倒了下去。

    黑衣人露出鬼魅一笑,抱起斷臂擡腿就是數十米開去了。

    別辭趕忙追上前去,可身負重傷的他腳力已然折半,追不過數裏,那人便已不見蹤影。

    鄭疏雨望着孤零零的‘橫’,見他此刻已然如同一具死屍,他放大膽子走了前去,將未用盡的草藥塗抹在他的斷臂處,強忍着淚水說道:“前輩,晚輩是懂你的,鄭疏雨是懂你的。”

    老者失去了干將,已然不再是方纔的惡鬼,眼神落寞的望向眼前的少年,這少年就如同年紀時候的他,那般純良那般堅毅,他緩緩的道:“老夫終究還是敗給了力量,敗給了慾望。”

    “我願意照顧您,我願意守護在您身側!”鄭疏雨終是沒能止住眼眶的淚,哭了起來。

    甄圓望着鄭疏雨這小子留下淚來本想調侃幾句,但見他這般善良赤誠,張開的嘴還是閉上了。

    那老者望見燃成死灰的九華密林,感慨萬千,他在這地宮裏待了五十年,五十年未見天日,此刻落得他一人。他忽的想起了師父第一次領他回來,見到師兄的情景;他想起自己搗亂後,師兄替自己辯解的情景。似乎師父對他也不是那般不公,只因自己太過於貪玩了;師兄對自己也不全是那般苛責,就算有也是希望這個師弟無愧鬼谷門人的名號吧,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他煢煢孑立,踽踽獨行走過半生,最後留戀的還是最初的他們。

    “師父、師兄,小橫愧對你們,愧對鬼谷派!”說罷老者低下了頭,落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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