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辛不解地問，“爲什麼沒有拍上，這不可能啊……你人呢？”
段未然不知如何像她解釋，姜辛有些失落，反覆研究着手機，想要再拍一張。
段未然看着她焦急的樣子，不知道應該如何告訴她，人類的手機裏是拍不到他的。可是，他知道如果告訴她這一切，就等於承認了他是妖怪。
他不能說。
可是，他能告訴她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姜辛——”段未然握住她擺弄手機的手，表情認真。
“嗯？”姜辛看向他，心跳砰砰砰地加速，預料到似乎有什麼要發生。
“我也喜歡你。”段未然專注地看着她，眼神裏是一片溫柔的寵溺。
姜辛開心地笑了，她閉上眼睛，轉向段未然撅起嘴脣。
段未然久久凝視，眸中是一片溫柔，他沉思良久，接着從身後掏出了失憶喇叭……
段未然收回記憶，默默嘆氣，他正轉身準備離開，卻忽然發現有道視線正凝望着他，是姜辛。
“你還記得我住在哪裏。”姜辛不知何時醒了過來。
段未然坦白承認，“三年前，在我們認識的第三十二天， 你第一次邀請我來你家裏。”
姜辛鼻子有些發酸，“多諷刺，這些年我滿世界的找妖怪，我沒想到原來我早就認識一個妖怪。”
段未然有些愧疚地看着她，“還想聽我講妖怪的事嗎？”
姜辛搖了搖頭。
段未然不解，又問，“你不是一直都想找妖怪嗎？ 我知道很多妖怪的事情，只要你想聽，我全部都講給你。”
姜辛搖頭，眼淚猝不及防地滴落下來，她偏開頭，啞聲說，“不找了，我發現等一個妖比找一個妖更難。”
段未然心中那股複雜的情緒更加激烈了，有種想要衝上前抱住她的衝動。
可是他知道這樣是不行的，理智讓他只能將全部的情緒壓制在心底。
姜辛看了看錶，失望地說，“一天時間到了，你可以走了。”
段未然遲遲沒有動，好似全世界的顏色都變成沉重的黑與白，只有她是唯一的亮色。
姜辛靜靜看了他許久，忽然恍然大悟。她苦笑一聲，從牀上爬起來，“我明白了，你一定想知道我爲什麼記得這些事吧？”
段未然心底強烈的情緒幾乎要洶涌而出，一個聲音拼命想要解釋清楚。
不！他留下是因爲喜歡她！
他不想就這樣離開！
可是，這些話就像是一根根尖銳的魚刺深深地扎入血肉，哪怕鮮血淋漓，他還是說不出口。
他是個妖怪，她是人，他們是不可能的！他不能耽誤她，傷害她！
這時，姜辛走到桌子邊，將桌上的一臺卡片相機遞給段未然。
段未然打開相機，裏面是一段視頻。
視頻裏，姜辛興奮期待地拿着相機，將它放在房間的一個隱祕地方，一直在錄像。
鏡頭裏，姜辛青春漂亮的面容熱情洋溢，露出明媚的笑容，“今天是我成爲記者的第一天，專業的記者要用專業的設備。你的第一次就用來錄下我和小段老師的第一次驚喜吧。”
這時，段未然敲門從門外走進，姜辛激動不已，忙轉身，迎了上來。
二人的對話，全部被鏡頭錄下。
房間裏，二人都不說話，默默一起看完視頻。
視頻的時間只剩下最後一分鐘，畫面上是段未然拿着喇叭，對準姜辛。
喇叭放出一首歌，熟悉的旋律響起，“你最熱愛的歌曲，其實他們都是在騙你，他們並不是爲你唱 ，只是希望你開心。其實你對我的感情，就像你買的家用電器，就算有一天被摔壞，你也不會用心來修理……”
而後，姜辛一動不動，被喇叭清洗記憶。
;趁着姜辛頭腦空白的時刻，段未然開始告白，“你一直在尋找妖怪，想不到我就是隻妖怪吧。 我是一隻蝙蝠妖，永遠都只能生活在黑暗當中。 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樣。我們沒有辦法在一起的。 希望你忘了我以後，未來會變得幸福……”
呲——
視頻驟然關閉，錄像機的畫面只剩下一片黑。
姜辛見段未然久久沒有說話，她的心情像是支離破碎地影像，她動情地說，“我前幾天辭職了，訂了今天的車票，離開明德。昨天收拾行李時，才找到這個相機，看到了裏面的內容。 我想起了很多事，很多被遺忘的事。我才發現，其實你從來沒有離開過我。”
“全部都記得？”段未然期待又難受地問。
姜辛用力點頭，“全部，記得。”
她記得，昏暗小巷，路燈發出電流聲，忽明忽暗。
姜辛有些害怕，停住腳步。
一道黑影掠過，路燈忽然變得明亮起來。
姜辛望向黑影離去的方向，心口溢滿甜蜜和傷感。
她記得，她嘴裏叼着煎餅，正在狂奔趕公交車，正在過馬路。
忽然紅燈變綠燈，一輛車猛地駛過來！
危險之際，一個黑影閃身出現，抱着姜辛從馬路中央瞬間離開，並把她放在了路邊，姜辛安然無恙。
她擡頭髮現是段未然。
姜辛驚叫，“是你……我記得你……”
姜辛還未把話說完，段未然已經拿起了喇叭，對準了姜辛……
往事一幕幕，每一幕都在說着他愛她。
她記得一切，他的好，他的關心，他的不承認……
姜辛眼睛有些發澀，她深情又執着地看着段未然，問，“如果重來一次的話，你的答案還一樣嗎？”
段未然無法應答，雙手攥緊，理智已在快要崩潰的邊緣。
“如果我不在乎你是妖怪，不在乎你只能生活在黑暗中，不在乎你的真實身份呢？”姜辛還是不甘心，幾乎恨不得把一顆熱騰騰的心捧出來給他看。
段未然偏開頭，用最後的一絲理智說，“對不起。”
姜辛絕望地穿好衣服，提起自己的行李，“送我去車站吧。”
半個小時候，二人來到公交車站。
姜辛提着行李在車站等車，段未然一旁陪着， 兩人相對無言。
姜辛拿出了兩張車票，抱着最後一絲僥倖的希望，問，“如果我有多一張的車票，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離開？”
段未然面露難色。
姜辛舉起手機，“開玩笑的。”
“最後再合一張影吧。”
段未然拿過手機，調整成另外一種模式，然後遞給她，應道，“好。”
兩人靠在一起，對着手機合影。
姜辛眼眶紅通通地，用濃重的鼻音，嗓音沙啞， “這次不許你再刪這張照片了。”
段未然心疼無比， “我不會再刪了。”
公車緩緩進站，姜辛閉上了雙眼，“如果你要消除我的記憶，就用我最喜歡的歌吧。”
段未然拿出了失憶喇叭，通過手環通話， “呼叫信息中心，請啓動清洗程序……”
妖管局信息信息中心，李正宗坐在操控臺前。
李正宗語重心長地問，“小段，你想好了嗎？”
段未然喫驚地喊道，“社長？”
李正宗認真地強調，“這次清洗過後，她就真的不會再想起你了。”
段未然震驚，整個如墜冰窖， “我……我不知道。”
李正宗不解地問，“如果你真的喜歡她，爲什麼要錯過呢？ ”
段未然爲難至極，“可我的身份……我的工作……”
李正宗無奈，嘆氣話說，“那你選一首最想送給她的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