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高大的僱從已然虎狼般撲來,拳風震得雨水四射。
而張守魚早已斂去了所有的笑意,那一雙眸子死死盯着在瞳孔裏驟然放大的拳頭,拳風撲面而來,張守魚低喝一聲,柔柔弱弱的貴公子在這一刻宛若覺醒的獅子,他收至腰間的拳頭再次衝出,骨骼撞擊的聲響裏,兩人拳尖相抵,張守魚屈膝緊蹬地面借力,那僱從虎背熊腰的身子同樣緊繃如弓。
這僱從的靈脈很差,與普通人無異,但是在純粹肉體的修行卻練得生猛至極,肌肉骨骼的力道極爲強大,悍然一拳足以一個普通人打得吐血倒飛,甚至可以與二境的修行者一較高下。
而此刻他一拳遞出,起初卻覺得撞在了棉花上,身子一個趔趄,力道被卸去了大半,接着張守魚的拳頭便來了,在兩者相撞的一瞬,他很快穩住了身子,肌肉如硬弓死死繃起,其間炸出的力量涌到拳尖之上,與張守魚的拳頭悍然相抵。
張守魚畢竟初次出手,對於力道的把控和靈氣的運轉終究有許多不足之處,硬接這一拳之後,他的手骨震得發麻,兩人對峙片刻,身子同時後撤,半息之後,對方第二第三拳已接踵而至。
張守魚身子被逼得後退,他以臂肘強行格擋了兩拳之後,另一個人似受了陸沛的命令,一同來夾攻他。
俞瀟婉終於回過了神,揉了好幾次眼睛確認自己沒有看花眼,少爺怎麼這麼厲害?他不是紫庭破碎了嗎?不對……這不是靈力,這是純粹的武技?她感覺腦子嗡得一聲,一陣混亂,但是下意識地揚起了拳頭“少少……少爺小心呀!”
另一人如牛般衝撞而來,張守魚身子一沉,側翻躲過,可那前後夾擊的拳頭卻如跗骨之蛆,張守魚身子還未穩住,一拳便迎面撞來,他雙臂交錯護住面門,身子被轟得倒滑出數丈。千千 target="_nk"></a>
張守魚緩緩起身,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幽幽盯着他們。
這般下去雙手遲早要被打廢。
終究還是要用靈力……
“瞞不住了啊……”張守魚手臂輕振,如武士收刀之時振去刀上之血。
一聲蟬鳴般的聲響在識海中亮起,張守魚吐了口濁氣,毫無花俏地奔出直線,硬打硬撼,在與那雄壯僱從碰撞的瞬間,化拳爲掌,靈力涌上五指,鐵鏈般死死地鎖住了他的拳頭,那僱從神色劇震,白日見鬼般看着張守魚。
張守魚嘴角抿起,帶着冰冷的笑意。
骨骼直接炸出爆裂般的聲音,張守魚怒吼一聲,竟如扛鼎一般將那人拎起,直接砸向另一個向自己崩來的僱從,砰然的撞擊聲裏,兩個五大三粗的影子交疊着撞進了人堆裏,混亂的氣氛衝上了高潮,遠處似是有越來越多的人涌來。
張守魚劇烈地喘息着,他沒有乘勝追擊,雖然方纔一下他打得極爲光彩,但那兩人尚有再戰之力,自己沒必要非要在此糾纏。
“走!”張守魚忽然轉身,拉起俞瀟婉的手朝着街道的另一頭跑去,路過陸沛身邊時還不忘狠狠踹了一腳。
俞瀟婉呀地叫了一聲,險些沒有站穩,方纔發生的一幕就像是做夢一樣,尤其是最後張守魚將那人扛起砸落的場面,簡直就……太帥了。千千 target="_nk"></a>這真是自家少爺?不會被調包了吧?
“少爺……少爺你……你哪裏學來的這些啊,太厲害了,原來你這些天真的在練武呀……”俞瀟婉在確認了方纔發生的不是幻覺之後愈發興奮了起來,張守魚的形象在心中很快正面陽光了許多“爲什麼不再狠狠教訓一下他們啊,他們好像根本不是少爺的對手啊。”
張守魚帶着她拐過了好幾條街,確認沒人追上來才停下了腳步。
他笑着戳了戳俞瀟婉的額頭,道“你傻啊,少爺固然是厲害的,但是雙拳難敵四手,不宜久戰,更何況你還在身後,要是亂戰中誤傷到你可怎麼辦。下次要是他敢單獨出門,我保管打得他滿地找牙。”
之前她覺得張守魚形同廢人的時候,感覺他說什麼都像是吹牛,如今他將見好就收果斷逃跑這種事說的這麼天花亂墜,反而覺得很有道理,俞瀟婉覺得自己就像是別人口中的那種牆頭草,風往哪裏吹便往哪裏倒,一時間竟有些羞愧起來。
雨絲撲面,張守魚這才意識到傘忘記拿了,雨水打在白色的衣衫上,一片溼濡的涼意。
俞瀟婉意識到了這一點,連忙打開傘遮在了他的頭頂,傘柄朝着他傾了一些,乖順地像個小媳婦一樣。
真是個勢利眼啊!張守魚看着她天真無辜的眼神,再聯想起最初的時候,她端着盆子進門時冷冰冰的,彷彿自己欠了她錢的樣子,簡直派若兩人。而對於這個勢利眼小丫頭,他又偏偏討厭不起來。
“少爺,那接下來我們做什麼呀?打道回府嗎?”俞瀟婉仰起頭問道。
張守魚擦了擦嘴角的雨水,回頭望了眼街道“那陸沛家在哪裏?稍後我們跟蹤一下,如果有機會再揍他一頓。”
俞瀟婉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提着些裙襬踩着水花興奮得跳了起來,她揚了揚拳頭“走,我給少爺帶路!”
張守魚好奇道“你不是也天天修行嗎,爲什麼剛纔不來幫幫你家少爺?”
俞瀟婉一臉無辜道“可是……我只會修行啊,從來沒有打過架,而且我現在穿着這麼長的裙子,很不方便的,再說了,少爺這麼厲害,哪用得着我出手。”
張守魚聽着她的阿諛奉承,很是受用,道“那你願意放棄你那張齊大少爺,以後一心一意跟在我身邊嗎?”
俞瀟婉笑容一滯,張口結舌道“這……少爺……我……”
她依舊覺得張守魚是紫庭破碎無法修行之人,方纔的一切在她的視角里只是‘少爺掌握了很厲害的武技’這樣子。
張守魚氣笑着敲了敲她的頭,罵了一句“怎麼撿了這麼個白眼狼啊,白對你好了。剛剛就應該把你送出去。”
俞瀟婉捂着頭,想要安慰幾句。
她身子忽然一傾,等回過神來之時才發現自己被張守魚抱在了懷裏,天旋地轉之間移到了街邊,她臉皮很薄,一下子便紅了,身子被對方當街抱住了,她立刻將頭低了下去,只好用拳頭錘兩下他的後背象徵性掙扎一下。
而僅僅片刻之後,俞瀟婉怔住了,她烏黑的長髮被驟急的風吹起,一個巨大的黑色身影幾乎是擦着身子過去的。她一動不敢動,馬蹄踏水的聲音從兩人方纔站的地方疾馳而過,馬上之人半蹲半立黑袍罩面,轉動手中破損的鐵傘,炸開了一捧又一捧煙火般的雨花。
而匹純黑的駿馬嘶叫着前衝着,馬臀上插着一柄小小的短刀,漆黑的毛髮上鮮血混着雨水淌下,在長街上拉成一條極長的紅線,被雨水打散暈開,細細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馬纔剛剛衝刺過去,其後的衝殺聲也響了起來。
“捉住他!”
“竟敢當街行刺崔公子!”
“定是那邪教妖人,諸位隨我捉妖!”
混亂嘈雜的聲響裏,張守魚抱着少女移到了一處屋檐下,俞瀟婉臉色蒼白,看着那消失在街角的馬匹和緊追的人羣,地上的血跡沿路拖了過去,許多彩紗的燈籠被斬斷,東倒西歪地橫在地上,她按着自己的胸口,驚魂未定。
若是方纔張守魚不及時拉開她,此刻她怕是被那黑馬撞上,不死也是重傷。
“少……少爺,謝謝呀。”俞瀟婉猶帶顫音道。
張守魚同樣望着長街的那個方向,蹙緊的眉頭漸漸舒開,他拍了拍俞瀟婉的肩膀,道“走,我們跟過去看看。”
“別……別了吧。”
“沒事的,就隨便看看。你若是害怕先回府就是。”
“不……不害怕。”
“說話都結巴了,還說不害怕?”
張守魚已然向着黑馬奔走的方向走去。
俞瀟婉在原地怔了一會,按着自己起伏的胸口,她用力地嚥了口口水,連忙追了上去
“……我陪少爺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