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識望向俞瀟婉“還不去弄點喫點?”
俞瀟婉道“可是還沒到飯點啊,我去領喫的會被罵的。”
張守魚道“你就說是以我的名義領呀。”
俞瀟婉沒好氣道“被罵的又不是你。”
張守魚無言以對,“那我陪你出去買點?”
俞瀟婉點了點頭。
時近黃昏,雨散雲開。
俞瀟婉領着他抄小道,從竹林的另一側去到了街上,天漸漸暗了下來,西邊的天空中,晚霞如均勻塗抹的渾濁胭脂。
深色的屋檐滴着水,成片的青瓦和土灰色的牆壁連綿成了小街,古舊的氣息盤旋在小城上空,在黃昏中發酵着。
張守魚與俞瀟婉同行着,拎着幾盒纔買的飯食,走在人煙疏落的長街上,長長短短地說着什麼。
“少爺是不是故意解不開鎖,想給慕姐姐一個驚喜啊?”
“到底是誰給你的自信?”
“少爺不是喜歡深藏不露嗎?”
“深藏不露要別人低估我纔有意思,你現在如此高估我,讓少爺很難堪啊。”
“啊……就說是真的解不開嗎?”
“我再想想辦法吧……”
“少爺要有信心啊!”
“嗯……我儘量。千千 target="_nk"></a>”
馬蹄聲在遠處響了起來,兩側街道的行人紛紛望了過去,不多時,一列騎着黑馬的軍衛奔過街道,向着另一頭疾馳過去。
“這是鬧什麼啊?這種街道怎麼能行馬,撞傷了人怎麼辦?”路邊的行人不滿地抱怨着。
另一個人嘆息道“他們哪管我們死活?據說是那位鎮山城的崔公子遭人刺殺了,現在滿城都在尋那刺客。”
“呵,真殺了纔好,他那病懨懨的樣子哪裏配得上我們慕家小姐。”
“噓……這種話少說,可別讓有心之人聽了去。”
張守魚駐足聽了一會,才拉着俞瀟婉離開,“看來他們暫時找不到什麼線索。”
俞瀟婉壓低聲音道“少爺,我有些害怕。”
張守魚道“事情都做了,有什麼怕的,你想啊,那位崔公子的未婚妻,萬人仰慕的大小姐,現在正身嬌體弱地躺在小婉的牀上,而他們卻什麼也不知道,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轉,這麼想是不是好多了?”
俞瀟婉歪過頭想了想“是哦。”
“對了,少爺。”俞瀟婉又問“你當時殺鬼將的時候害怕嗎?”
張守魚回想起當時的場景,焰火的刀光如綻放的牡丹,鬼將的瞳孔凝聚又渙散,那一腔孤勇之下,是竭力壓制的巨大恐懼感,刀鋒切入之時,他不敢再看,卻強迫自己瞪大了眼睛,那是能讓人大腦麻痹的感覺,張守魚如今回味也說不清楚,只覺得渾身顫慄。千千 target="_nk"></a>
見少爺不說話,俞瀟婉便自言自語起來“想來少爺早已算清楚了一切,那一刀應該是胸有成竹的吧。”
張守魚苦笑道“你要是這麼想也行吧……”
“難道不是嗎?”
“小婉,你別老是爲難少爺說一些出賣良心的話好嗎?”
“好……”
……
遠處一棟屋宅的翹角上,立着一對人影。
他們的視線遙遙地落在了那一對主僕身上,而張守魚與俞瀟婉都渾然不覺。
“之前所有出現在那條街附近的人,我們都做了排查,那一對主僕也是其中之一。”其中一個帶着笠帽的老人雙手負後,緩緩說道。
笠帽老者沉重道“鬼將那般強大竟然都被斬殺,雖然他們身前有搏鬥的痕跡,但脖頸處一刀確實一擊致命,最可怕的是行刺的之人竟沒有留下任何毛髮鮮血,甚至連鬼將的魂體都被斬得灰飛煙滅,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夜鴉,萬事皆需小心,不可過早定論。”
被稱作夜鴉的男子點頭問道“會不會是有仇家從鎮山城偷偷跟了過來。”
笠帽老者點頭道“有可能。”
“那這一對主僕還需要跟蹤嗎?那少年是張府的少爺,過去與慕小姐並無交集。”夜鴉問。
笠帽老者點頭道“所有有嫌疑的人都不可放過,哪怕他們不是下手之人,說不定也能從中找到一些痕跡。”
“嗯,我便不信這世上真有人做事是百密而無一疏漏的。”
“對了,那位慕家小姐現在如何了?”
“還在慕家,出了這等事情之後,那小姐便被軟禁閨房之中,外面有人重重看護,行刺之人應該不至於對她下手。”
“好好護着她,別出什麼差錯,開春宴之後,等那慕家小姐做完了春祭,便帶着她立刻去鎮山城吧,別再節外生枝了。”
“理當如此。”
……
正與少女說着話的張守魚心中忽生靈犀,他側過頭,朝着某一處屋頂望去。
連綿的數面屋頂皆空無一人。
“少爺怎麼了?”
“沒事。”
心中一抹不安的預感忽然騰起,又煙雲般散去。
走過一條來時的小巷之時,俞瀟婉剛要拐進去,張守魚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繼續向前走。
“不走那條路了,今天走正門進去。”張守魚平靜道。
俞瀟婉不解道“這樣要遇到好多人啊,還要一個一個打招呼,少爺不是最怕麻煩了嗎?”
張守魚笑道“都是小麻煩。”
他隱約覺得,若抄了那條小道,便會惹來大麻煩,他不確定這是第六感還是別的什麼,但最近凡有不詳預感,鮮有差錯。
俞瀟婉道“那等會你先自己回小竹樓,再偷偷摸摸地過來,要不然讓人看到了很不好的。”
張守魚點頭道“知道了。”
進門之時,一個高冠博帶的年輕人恰好從中走出,他看了張守魚一眼,面露異色,詫異道,“守魚,好久不見,今日怎有閒心出來走動?”
張守魚笑道“想出門便出門,想睡覺便睡覺,這些小事還用得着別人管?”
那年輕人灑然一笑,望向了俞瀟婉,道“俞姑娘近來可好,守魚沒對你發什麼脾氣吧?”
張守魚道“要你管?”
那年輕人笑道“現在管不了,以後可就不一定了。”
不遠處,許多人朝着這裏指指點點,張守魚懶得廢話,直接拉着俞瀟婉朝着裏面走去。
“張齊少爺好過分啊……”俞瀟婉憤憤不平道。
他便是張齊啊……看上去也沒什麼特別之處啊。
“你以前不還整天想着跟着人家修行麼?”
“以前瀟婉有眼無珠啊。”俞瀟婉絲毫不在乎詆譭自己,坦然道“現在我就覺得他就像……嗯……就像……”
“小丑?”張守魚替她補充道。
“小丑是什麼?”俞瀟婉問。
“就是過去你的那樣子。”
“哦……”俞瀟婉捏了捏拳頭,道“那少爺你知道你過去像什麼嗎?”
“像什麼?”
“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