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千頁站在人堆裏，就好像在火上烤。
他不停地拿餐巾紙擦頭上的汗，整個後背都浸溼了。
他平時囂張慣了，仗着這件事怎麼也查不到他這麼個主席頭上，那天急着去和張仁卜大寶劍，監控的事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這樣，大家先和我一起移步開幕式會場吧，那裏有大屏幕。”許部長對衆人提議。
門廳簽到處確實太擁擠，於是大家紛紛跟隨部長進入會場找位置坐好。
王小聰混在一堆裏一言不發，雖然他平時喜歡在網上蹦躂，也喜歡毒舌，但是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他不喜歡亂髮表意見。
其實王小聰作爲一個富二代，他並不是含着金湯匙長大的腦殘，他在網上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帶有他的目的性的。
他撕俏江北的兒子和女明星的婚禮，是因爲俏江北當時在投資酒店，這和他家的酒店業務有重合，所以他才跳出咬他們。
他撕明星，是因爲他們家的院線有片子要上，被撕的明星一定是競品公司的。
他炫富，是因爲他們家的股票那幾天有所動盪，他必須展現家族實力。
所以，王小聰並不像他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蠢。
如果你覺得他蠢，那是因爲你看不懂有錢人的江湖。
王小聰這次來的目的很明確，挖掘有潛力的年輕作家，收畫兒回去升值。在真相沒有整理清楚之前，他不方便太高調地發表自己的看法。
但他心裏門兒清，這種事要是說沒黑幕，那還是算了吧。
任何事情暴出來背後一定有黑幕，只是黑幕會不會見光的區別。
待衆人坐定，美展的大屏幕上就開始播放那些有問題的視頻。
孟一發和第一排的一位嘉賓打了個招呼，拿着自拍杆兒貓着腰，蹲到了第一排，繼續直播大屏幕上的內容。
她捏自拍杆的手都出汗了，她甚至極力控制着手上的力道，讓畫面不抖，要知道她現在直播間的人數已經達到了780多萬！
780多萬！什麼概念！一個地級市的總人口！
孟一發覺得自己責任重大！
大屏幕上開始8倍進度播放那些視頻。
有幾個視頻是中國畫院的員工的男女朋友來畫院，所以也被作爲可疑視頻標記出來，但確實和這件事沒關係。
只有一個視頻，慢慢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只見柳千頁鬼鬼祟祟的捏着一張照片，進了一間辦公室，然後出來的時候卻兩手空空如也！
“停！倒回去！”
許部長擰着眉頭盯着視頻，親自讓祕書操作遙控器。
祕書把視頻倒回去，開成2倍進度開始重新播放——
是柳千頁拿着一張照片沒錯！
“照片放大！”
許部長急切地命令祕書，他感覺到似乎離真相不遠了。
隨着照片的一點一點放大，柳千頁手裏捏的那張照片也逐漸清晰起來。
是李同的那幅《睡蓮》！
沒錯！那綠色的色彩，黃金分割的構圖，雖然畫面的像素達不到高清水平，但還是讓人能一眼認出！
那，就是李同的《睡蓮》!
許部長用嚴厲的目光看下柳千頁，意思是，你特麼倒是給老子好好解釋解釋這是怎麼一回事！
柳千頁詞窮，傻子都看得出來這傢伙是東窗事發了。
會場裏立刻籠罩着一層低頻，所有的人都在議論紛紛。
“哼，我看柳千頁這次怎麼賴！”魏教授覺得長出了一口氣。
而曲教授則手握成拳頭，掌心都是汗，整個人也微微發抖。他在覺得大快人心的同時，更氣憤於柳千頁的做法。
“多行不義必自斃啊。”張賢齊老院長捋着鬍子說道。
林江院長更是白眼翻到天上去了，差點就被這姓柳的坑了，整個美協一起背鍋，還好老天有眼！
如果說現場的人礙於部長在場，都只敢小聲議論的話。那孟一發的直播間可以用“big bang!!”來形容。
整個屏幕上彈幕摞得就跟老式電視機上的白雪花似的，什麼都看不清楚。
白夢婷今天也在宿舍裏看全國美展的直播，看到這裏她真心爲李同高興，那種興奮簡直就是覺得李同沉冤得雪的感覺。
白夢婷將彈幕區是看不出什麼了，於是點開了評論區。
“666！原來畫展還有這種玩兒法！”
“這評委膽兒夠肥的呀！”
“哎呦喂，還好湊熱鬧點進來了，厲害了！年度大戲啊！”
“思路duang~一下就清楚了！原來是這個姓柳的搞的鬼！”
“我勒個去，藝術圈兒的反腐太特麼感人了。。。”
“情節發展到此處，已經感人至深了！”
“小皮鞭揮起來！坐等看這個姓柳的判幾年！”
網友們光評論還不過癮，不一會兒，柳千頁三個字的百度指數就開始直線飆升！
羣衆的力量是無窮的，不一會兒，柳千頁的百度百科截圖就被人貼在了評論區。
“矮油，這種人還教授吶~叫獸吧！”
“秦松眠大師的弟子啊？別給大師丟人了！”
“人渣年年有，今年特別渣啊！”
“看面相就不是什麼好人。”
……
孟一發直播間的評論區評論滾動的速度都快趕上體彩抽獎了！
這時候展覽已經不重要了！
孟一發就是撒貝寧，觀衆們都當自己在看社會與法欄目。
藝術院校裏的學生和所有學藝術的高考生口口相傳，大家都點開了視頻。
藝術生中有個小女孩叫樊小花，她正擰着眉盯着手機屏幕，不自覺地感嘆了一聲：“美展的水好深啊！這黑幕，太讓人意外了！”
小花的父親是東城區派出所的樊所長，這輩子最大的驕傲就是有一個學藝術的女兒。
樊所長今天正好在家休息，見女兒今天已經盯着手機屏幕半個多小時了，這時候又發出這種感慨之語，於是也湊過來看手機。
樊所長一邊看着屏幕區，一邊聽女兒把前因後果講了。
樊所長都快氣炸了！這還得了，這種人的存在，藝術圈這缸水就乾淨不了！
藝術圈兒的水不乾淨，他的寶貝女兒就沒辦法好好畫畫兒，他的寶貝女兒畫不出東西，他老樊以後在酒桌上還驕傲個p啊！
想到這裏，樊所長已經覺得這件事簡直已經嚴重影響到他未來的生活質量了。
他再也坐不住了，直接拿上外套就直奔單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