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教授盯着畫布的眼睛都放射着光芒。
“嗯,是的。”李同點了點頭。
“好吧,是爲師錯怪你了。”
魏教授立馬變身被妖精抓去的唐僧,原諒了三打白骨精的李同。
“可是……”李同直言不諱地說出了自己的困惑,“我總覺得這幅畫兒少了點兒什麼。”
的確,雖然有系統的默畫技能助陣,李同可以說是99.99%地還原了這幅大師鉅作。
但是真正的藝術佳品偏偏就是靠那0.01的靈感給支撐起來的。
如果沒有那0.01%的靈感,那麼99.99%的勤奮都是白費的。
“少點兒什麼?”
魏教授一愣,他沒覺得少什麼呀。
曲教授也拍了拍李同的肩膀,安慰他道:“好了,別對自己要求太高了。藝術是沒有止境的。”
“少點兒什麼……”魏教授也陷入了沉思。
要說這幅《蒙娜麗莎》,技巧上已經是登峯造極了,可若要雞蛋裏面挑骨頭,似乎確實少了些神韻。
曲教授望了魏教授一眼,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你跟老子走一趟!”
魏教授兀地從座椅上站起來,便獨自往門外走去。
李同不解其意,正欲跟上去。
“瘸子一起去!”魏教授背對着李同發話道。
“嘿,你個死老魏!”
李同忙去扶曲教授,曲教授在李同的攙扶下,一瘸一股地跟在魏教授身後,腳底畫圓圈詛咒了他一路。
魏教授帶李同去的地方不是別處,正是校史館。
上了二樓,魏教授徑直把李同領到了石夢娜那張老照片前。
魏教授不知道李同之前已經來看過這張照片,嘆了口氣,說道:“李同,一幅畫兒如果不能反映人類的情感,那麼它就是失敗的。”
“嗯。”李同點了點頭。
魏教授指着石夢娜的照片介紹道:“你畫中的女人應該有石夢娜這樣的眼神,那纔會令人真正地心疼。”
李同一怔,上次白夢婷帶自己來,他只顧着評判石夢娜老師的美貌了,卻沒有留意她的眼神。
此時此刻,在魏教授的提點下,李同和照片中石夢娜的眼睛對視了一下。
正是這驚鴻一瞥,讓李同徹底晃了神兒。
這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呀!
石夢娜老師的眼神裏看不出是喜是憂,又或者說是既喜又憂。
含情脈脈,似蹙非蹙,彷彿兩汪深泉,將李同的目光給牢牢吸了進去。
不!不只是李同,凡是盯着她那雙眼睛的人,都會被深深地吸引!
“李同,你知道這張照片是在什麼情況下拍的嗎?”曲教授也湊上來科普道。
“當年石夢娜是中陽美校的學生,她戀上了她的老師周天際。可惜周天際當時一心只想去法國學習油畫,所以拋下她一個人偷偷坐飛機走了。石夢娜是大畫家的女兒,從出生就頂着驕傲的光環,這個打擊無疑是沉重的。”曲教授摘下眼鏡,將當年的故事娓娓道來。
“但是——石夢娜的驕傲,還是支撐着她每天跟沒事兒人一樣來中陽美校學習,身邊追求她的人也很多。可是石夢娜太癡情,再也沒有接受其他人的追求,僅僅三年時間便抑鬱成疾。”
李同默默地聽曲教授介紹,魏教授在一旁只是嘆息,沉默不語。
這時,蔡館長聽到曲教授的聲音,從不遠處走了過來。
他本來沉浸在曲教授訴說的往事裏,但是一見到李同,眉心立刻擰了起來。
“蔡館長,這是我的學……”魏教授正欲向蔡館長介紹李同。
蔡館長直接打斷魏教授的話,問李同道:“你又來這裏幹什麼?你不是說石夢娜老師不美嗎?美,只存在於藝術作品中。”
不得不說,中陽美院返聘蔡館長是有道理的,這老頭兒的記憶裏也忒好了!
“我……”李同欲辨忘言。
曲教授看出來蔡館長和李同之間可能有些誤會,於是替他說話道:“蔡館長,是不是李同之前有什麼得罪你的地方,要不您告訴我們,我們說他!”
“呵,我一個退休的糟老頭子,李大畫家怎麼會得罪我呢?倒是老朽若是有什麼得罪了李大畫家的地方,還請他海涵。”蔡館長不陰不陽地揶揄道。
魏教授和曲教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這蔡館長也是,一把年紀了,和一個學生置什麼氣啊!
不過蔡館長生氣也不是沒來由的,以前他家和石夢娜家住門對門,他幾乎就是看着石夢娜長大的。
李同說石夢娜不美,就跟當着一位父親的面說他女兒長得醜一樣,這口氣他說什麼也咽不下去。
“蔡館長,如果學生之前有什麼說話不到之處,還請您海涵。”李同上前一步,誠心誠意地向蔡館長道歉。”
“哼。”蔡館長撇過頭去。
“我也邀請您,後天來美院畫室欣賞我的作品,多提寶貴意見。”
“那我倒要去看看了。”蔡館長立刻接受了李同的邀請,“我倒要看看你那個什麼所謂的‘美女圖’到底是有多美?!”
“好,蔡館長,那咱們就先走了,明天美院畫室見!”
說完,李同胸有成竹地說完,便匆匆下了樓,直奔畫室。
魏教授和曲教授一臉莫名其妙,本想再問問蔡館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沒想到他老人家倒先氣哼哼地走了!
李同帶着對石夢娜老師那雙煙雨迷濛、神祕莫測的眼睛的記憶,一路狂奔回畫室!
然後對蒙娜麗莎的眼神做了調整。
他記得,蒙娜麗莎是佛羅倫薩商人的妻子,畫像時24歲,當時,她剛剛失去了女兒,悲慼抑鬱。
達芬奇爲了使她面露笑容,特別請樂隊爲她演奏、唱歌或講笑話,蒙娜麗莎的感情是複雜的,達芬奇的神奇就在於他表現了她的複雜情感。
李同無緣見到蒙娜麗莎本人,但是石夢娜錯綜複雜、悽楚迷離的眼神,卻深深地烙在了他的心裏。
他要將她失去愛情的悽苦,得知自己命不久矣的悲涼和一生倔強無比的驕傲表達出來!
蒙娜麗莎不僅僅是西方的蒙娜麗莎,人類的情感是共通的,在東方,同樣也能畫出顫動人心的名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