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30日,寧孺威獨自踏上了回巴城的列車。
大學將近兩年來,這天是寧孺威第一次逃課,因爲他不想請假,不想因此驚動其他同學。一早出門的時候,寧孺威沒有和任何一個人說起他將去巴城的事,也包括郭元鵬和成剛。
踏上列車那一刻,寧孺威的心更加沉重了。儘管他知道此去,不一定有任何意義,但他必須得去。
暫不考慮郭元鵬分析的是真是假,若是此去,能見上聶飛前一面也好,就算見不到聶飛前,起碼也得個安心。
若是郭元鵬分析的是正確的,那又該怎麼辦呢?
寧孺威閉上雙眼,彷彿看見了聶飛前的婚禮現場,這是一種怎樣的結局?寧孺威不敢繼續想象下去
剛到巴城,寧孺威又馬不停蹄地往離雁趕去。當寧孺威翻過離雁那座大山,看見對山那一幕,差點暈厥了過去
山的對面,那棟老舊木房的周圍,來來去去的人羣,穿梭不停。寧孺威知道,在農村,這種情況只有辦事務纔會有這麼多人。
寧孺威開始相信郭元鵬的猜測了,此時感覺雙腿發麻,頓時蹲坐在了地上,面無表情地盯着對山看去。
坐了差不多一個小時,見聶飛前家來的客人越來越多,寧孺威更加堅信郭元鵬的猜測了。
爲什麼會來的這麼快?
現在該怎麼辦?
寧孺威仰天長吼了一聲,粗獷的聲音中帶着哀傷,傳遍了整個山谷。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寧孺威繼續向着對面的那座大山走去,直到到了聶飛前家後面不遠處的那片松樹林,寧孺威再不敢往前走一步了。
寧孺威爬上了松樹林的那座小山坡上,心想這樣一來可以更清楚地看清聶飛前家的情況,二來不想被人發現他出現在這裏,不想別人見到自己狼狽的模樣。
相隔不到兩裏,寧孺威把下面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還能清楚地聽見人潮涌動吵鬧的聲音。
寧孺威看着看着,眼淚不禁掉了下來
沒過多久,寧孺威隱隱約約聽見了哭嫁的聲音
這聲音是聶飛前的。
一定沒錯!
她這麼快就要結婚了嗎?
老天爲什麼會開這種玩笑?
寧孺威哭着哭着,儘管是自己親眼所見,可還是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幾乎快要眼淚乾涸的時候,又抱着試一試的態度,發了條消息給聶飛前。
“你在哪兒?”
簡單的幾個字,寧孺威也沒指望聶飛前能看見,更沒指望她能回覆。
期間,寧孺威的電話一直在響着,郭元鵬和成剛都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可寧孺威一個沒接,此刻他真不想被任何人打擾,也沒心思去理會其它任何事情。
黑夜之中,寧孺威看着燈光下模糊的人羣,彷彿看見了他和聶飛前經過的一點一滴,看着看着寧孺威則淚如泉涌般笑了起來
淡淡的月光照耀着離雁,月夜下這裏顯得特別朦朧,晚風將松樹針吹的“呲呲”發響,四周傳來鳥獸的嘶叫聲,寧孺威忘了怎麼去害怕,此刻只想和山間的鳥獸同流合污,放聲痛哭一場。
夜深人靜,寧孺威還是目不轉睛地盯着下面匆匆忙忙的人羣,儘管在外面走動的人越來越少。
就在此時,寧孺威手機突然“嘀嘀”響了兩聲。
寧孺威起先根本沒去理會,因爲他此刻不想去考慮任何事情。過了很久,寧孺威才慌忙拿出手機,想到萬一是聶飛前回信息了呢?
“你在哪兒?”
說來也真巧,正是聶飛前回的消息。
寧孺威看着又開心又落寞,不知該如何回答聶飛前。最後,還是回了一條“在你家後松樹林大頭墩下。”
“啊?你什麼時候來的?”
“天黑前。”
寧孺威回了這條消息,聶飛前就沒在回消息了,一定是她不想再理自己了。
寧孺威繼續拾起了傷心和落寞。
過了將近一個小時,不遠處一束暗暗的電筒光,正向這裏靠近。
是誰?
寧孺威站起身來,刻意躲避着。
聶飛前?
她怎麼會上來?
“寧哥哥。你在哪兒?”快靠近大石墩的時候,聶飛前輕聲地喊道,似乎害怕大聲了會引起其他人注意一樣。
寧孺威從那顆大松樹下,慢慢走了出來。
聶飛前見了寧孺威,也沒說話,而是一步一步,每走一步都特別小心,漸漸地靠近他。
終於,他們再一次面對面。
“你怎麼會來這裏?”聶飛前說話,顯得很平淡,似乎寧孺威的出現,就似在她的預料之中一樣,嘴上問的,不過就是更清楚證實自己的預料而已。
“我知道你不想我來。”寧孺威也面無神色地回道。
聶飛前一頭烏黑的長髮,依舊紮起了她最漂亮的雞公尾,她白裏透紅的膚色,在月光的襯托下,顯得更加迷人,她一身大紅,一切還是那個熟悉的她,只是她今天這身打扮,要喜慶的多。
兩人面面相覷很久,很久
相互的眼神沒有敵意,也沒有迴避,裸地盯着對方,一分鐘、兩分鐘
突然,聶飛前飛速上前,深深地擁住了寧孺威,眼淚開始大江漲潮一樣,開始嘩嘩掉下
“寧哥哥。”
聶飛前口中喃喃自語,身體不斷抽泣着
“寧哥哥。”
寧孺威感覺全身僵硬,沒有半點知覺。
兩人深情相擁着,很久
終於,聶飛前鬆開了寧孺威。
兩人坐在地上,看着眼下不遠處,村中唯一最爲明亮的燈光。
聶飛前將頭靠進了寧孺威胸膛,小鳥依人一樣躲在寧孺威的懷中,臉上恢復了平靜,淡淡地說道“你不該來。”
“我知道。可我說服不了自己。”
寧孺威慢慢地抱着聶飛前,越抱越緊,好像稍微鬆些,聶飛前就會跑掉一樣。
此刻,他完全沒有察覺,自己懷中摟着的,已經不是以前的聶飛前,卻是別人的新娘。
過了明天,聶飛前就要嫁人了。
那個人,會對聶飛前好嗎?
沒有經過戀愛的婚姻,會幸福嗎?
過了很久,聶飛前說要去方便一下,寧孺威才漸漸鬆開了她。
過了差不多五分鐘,聶飛前再一次回來了,又迅速躲進了寧孺威的懷抱。
寧孺威又一次緊緊抱着聶飛前,慌忙說道“飛前。你不能嫁給他,我帶你走吧?現在就帶你走。”
“哪能那麼簡單”聶飛前淡淡地說着,淚珠又開始在眼中打轉兒。
“你真的要嫁給他?”
“那還能怎麼樣?”聶飛前說着,掙脫了寧孺威的懷抱,轉身深情地看着寧孺威,急忙用雙手抱住了寧孺威的臉頰,深深地吻了上去。
寧孺威不知所措,任由聶飛前的狂轟濫炸。
“寧哥哥。今晚是我們在一起的最後一個晚上,今晚我還是完完全全屬於你,我是你的人,你也是我的寧哥哥”聶飛前一陣強吻之後,激動地說着,說完又繼續對寧孺威瘋狂地吻着
隨着,夜更深,松林間漸漸變得冷颼颼起來,寧孺威緊緊摟着聶飛前,害怕她因此着涼。
儘管,聶飛前的電話一直震動着,但她連看都沒去看一眼。
兩人開始一同回憶起他們曾經走過的路,說着說着,儘管淚流滿面起來
終於,他們感覺有些倦了。
兩人緊緊相擁,直到透過叢林,傳來了一陣陣淡淡的晨光。
天已近亮。
“寧哥哥。你回吧,該說的話在信中我都已經說過了,有緣我們還會再見。我得走了”聶飛前轉過身來,摟着寧孺威的肩膀,輕聲道。
寧孺威無言以對,只能接受這個事實。
兩人依依不捨的離別將近十來分鐘,聶飛前終於走出了松樹林。因爲她片刻不能耽誤了,她是今天的新娘,怎麼可能不出現在現場呢?
看着聶飛前離開的背影,寧孺威悲痛到再無一滴眼淚,直到她消失在了從林間,寧孺威頓時軟綿綿地癱倒在了地上
天漸漸亮了起來,遠處大山與天空交際處,一縷溫柔的陽光,向離雁撒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