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若熙看到哥哥埋首在沙發上,哭得像個孩子。
她的眼圈也紅了。
一定發生了什麼大事,纔會讓哥哥哭得這麼傷心。
“哥……”
顧若熙一步步走過去。
顧若陽擡頭,紅腫的側臉,通紅的眼圈,無不是讓顧若熙心口疼痛艱鉅。
顧若熙一把抱住顧若陽,就好像哄着一個孩子一樣,溫柔撫摸着顧若陽的頭。
“哥哥,不哭,乖……若熙妹妹在這裏,哥哥不哭。”
多少年了,她都是這樣摟着哥哥,這樣哄着。
李夢涵站在一旁,看着這對兄妹,她對他們沒有任何感情,卻還是被這樣的悲傷感染,心裏難受了起來。
她捂了一下心口的位置。
這裏面的難受,到底源自何處?
“身爲男人,怎麼能隨便哭!女人多的是!”席老微慍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尤其不是你的孩子,你還哭哭啼啼,你有沒有一點尊嚴!”
顧若熙回頭瞪向席老。
“你將丁丁的孩子怎麼樣了?”雖然問着,心下已經瞭然,一定是孩子沒了,所以哥哥纔會這麼傷心。
“不是顧家的孩子,怎麼能留!”席老低喝一聲。
“你沒有經過哥哥的同意。”
“這件事不需要經過他的同意!”
“……”
顧若熙對霸權的父親已經無話可說,閉上眼睛,忍住心口的鈍痛,更緊地抱住哭得雙肩顫顫的顧若陽。
“都是騙子,都是騙子……”
顧若陽的口氣,還是喃喃自語。
“哥?”顧若熙有些害怕了,生怕哥哥受不住打擊。
曾經給哥哥治療的時候,醫生就說過,最好不要讓他再受到刺激,保持愉快的心情,纔有助於更好的康復。
顧若陽推開顧若熙的手,整個身體都蜷縮起來,就好像寒冷一般,不住打顫。
“哥?”
“還是抓緊送若陽去看醫生吧!”祁少瑾適時出聲。
席老見顧若陽的狀態也緊張了。
一羣人忙活一陣,終於送顧若陽去房間,由家庭醫生前來檢查。
顧若熙扶額坐在椅子上,等待醫生的檢查結果。
李夢涵站在門外,看着進進出出的人影,目光平淡又複雜。
她居然會擔心那個人,那個據說是她哥哥的人,完全在記憶裏已經尋不到清晰的痕跡了,心卻被牽繫着。
這難道就是血脈相連?
據說,他們還是龍鳳胎,難道真的有心靈相通一說?
祁少瑾站在旁側,神色陰鬱,眸色暗沉。
李夢涵低聲問他,“你不肯走,選擇留下來,不會想帶着顧若熙一起走吧?”
祁少瑾看向李夢涵,看到李夢涵眼底浮現的一抹淡淡的笑靨,他波瀾不驚地輕聲開口。
“不要以爲,你能猜透我的心思。”
李夢涵噗哧笑了,“我當然不會覺得自己有那麼聰慧!只是好奇,你留下來的理由,除了那個,還能有什麼。”
“你不會是想聽,我留下來是爲了見你吧。”
李夢涵笑不出來了,“祁少,噎人噎的很到位。”
“……”
李夢涵一下子被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緩了好一會才道。
“你這種人,真難溝通。”
“最好不要跟我溝通。”
“……”
李夢涵覺得下一個氣滯的人,要是自己了,趕緊轉身背對祁少瑾,不再與他多一句廢話。
醫生說顧若陽受到很大刺激,需要鎮定。
吊水掛上,顧若陽便漸漸睡去了。
顧若熙守在顧若陽的牀頭,手掌輕輕撫摸哥哥冰涼的臉頰,心口一下一下的疼着。
“哥,你要堅強,不能有事。”
“哥……若熙妹妹會永遠陪着你……”
顧若熙轉身,出門。
看到門外的祁少瑾和李夢涵,她沒有說話,側身走開。
“若熙!”祁少瑾用眼角掃了兩眼不遠處的保鏢。
顧若熙見祁少瑾的目色遊離,便知道祁少瑾有意思要做什麼,但是現在哥哥在這裏,她不能將哥哥一個人丟下,自己走人,她不能在這個時候,又拋下哥哥一個人。
李夢涵就在祁少瑾的身旁,當然看到了祁少瑾的目光,也只裝作沒有看到,還故意側身,擋住了保鏢監視這裏的視線。
祁少瑾這才壓低聲音,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
“若熙,我會找機會,帶你走。”
“我哥還在這裏!”
“你哥不會有危險。”
“他會覺得自己又被拋棄了,他現在已經對所有人都失去了安全感,纔會說,所有人都是騙子。”
“現在不走,你就沒有機會了。”祁少瑾凝眉。
“你也未必能成功帶我出去,這裏的守衛很森嚴。除非你有翅膀,從這裏飛出去。”顧若熙都有些絕望了。
來救自己的人,不是陸羿辰,反而是祁少瑾,更覺得自己蒼涼。
這件事,錯綜複雜,她也不想將祁少瑾捲進來。
“若熙,我爲你考慮的很周全。”
“我懂,但我想等他。”
“他若來了,他和你父親之間的矛盾也會升級,不如在他還沒來的時候,我幫你出去!”
顧若熙呆怔地擡頭望着祁少瑾,在他那雙昏黑的眸子裏,她總是很難看穿他的心底深處。
但她就是相信,祁少瑾不管做什麼,都是真心誠意爲了她好。
“你有幾成把握?”
“三成。”祁少瑾實話實說。
在來這裏的時候,他已經記住了這裏的保鏢位置,已在腦子裏初步設定了一條逃跑線路。
顧若熙回頭看了一眼哥哥的房間,手緊緊地抓成拳頭。
“若熙,你不是離開你哥哥。你不保護好自己,怎麼保護你哥哥。”祁少瑾道。
顧若熙更緊地抓住拳頭,終於下定了決心。
“好,我跟你走。”
倆人互相點下頭。
祁少瑾對顧若熙比劃了一個“七”的手勢。
顧若熙便知道,約好在晚上七點鐘,便是天色已經黑下來的時候。
那個時候,剛剛晚飯,大家也不會料到,她會在那個時候逃走,對她的戒心也會相對鬆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