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蘭看着席初雲,目光閃了又閃。
若不是早就做好了,會被席初雲嘲諷的準備,她一定接受不了,轉身怒然離去。
但現在,爲了知道關於關關的身世,就是承受再多,也要必須留下來。
“請問,雲少,我怎麼不知廉恥了?”
慕容蘭仰高臻首,脊背筆直地站在席初雲面前,目光一片清冷。
席初雲眉心輕顫了一下。
這個女人,已經學會在他面前,倔強迎視了。
她有什麼資格!
在他眼裏,這個女人要是懂得廉恥,應該一輩子都不要在他面前出現纔對。就好像當年,他讓她將腹中孩子打掉,後來慕容家族敗落,他還曾想找到她,安慰她一下。
他只是看在彼此從小認識,二十多年的情分,聊表關心。
沒想到,這個女人消失的很徹底,一點消息都沒有。
既然她那麼有傲骨,他也懶得再找她。
“我沒想到,我們今生還能再見面。之前想要補償你們姐弟,對你們姐弟稍微好一些,但沒想到,你現在還是用這種強硬的方式,闖入我的生活。”
這是席初雲最厭惡的。
他不喜歡,任何強加的東西,打亂他所有原本的計劃。
“第一,我沒有用強硬的方式!是席老讓人接我們姐弟來席家。第二,我沒有闖入你的生活,雖然住在一個房子裏,我們照樣可以當做陌生人,誰也不干涉誰!”
慕容蘭抓緊拳頭,努力忍下心中的酸澀。
現在就是承受再多的凌辱,她也要忍!折服所有的驕傲,忍一時風平浪靜。
她要找到關關!
她要確認,那個孩子,到底是不是她的孩子。
“現在擺出一副受盡委屈的樣子,給誰看。”席初雲嗤之以鼻,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眯起。
他這樣尖酸刻薄的一面,只有面對慕容蘭的時候,纔會表現出來。
顧若熙站在樓下,看着他們不愉快的聊天,也看到席初雲另她陌生的一面。
顧若熙心下不禁感嘆,原來席初雲也有這樣的情緒。
“雲少!我知道你厭惡我到了極點!你大可當做沒有看見我,我也可以當作沒有看見你!我們井水不犯河水,誰都不要理會誰!”
慕容蘭氣得拔高了聲音。
“這裏是我家!”
這個女人,居然在他的家裏,對他開條件!
“……”
慕容蘭選擇退縮,低下頭。
好吧,她繼續忍。
席初雲斜睨她一眼,眼神都是蔑視的。
“你終究還是被宋秉文從宋家攆出來了。不過,你也不算太虧,還得到了三個堂口的補償。”
接着,席初雲一笑,看上去很邪魅。
“他爲了跟你離婚,也算下了血本了。”
慕容蘭的心口緊緊一抽,肩膀都跟着抖了一下。
席初雲舉步下樓。
“小童,今日天氣很好,父親說想去釣魚。”
他一下樓,面對顧若熙的時候,完全像換了一個人,溫柔的聲線柔和的好像三月之水,暖得人渾身都要軟了。
顧若熙緩緩擡頭,看向還站在樓上的慕容蘭。
那個女人的心裏,此刻應該很難受吧。
最近三樓之上,都不允許人隨便進去。慕容蘭自然也進不去,沒有見到關關。
她轉身下樓,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麼。
她的一切,和席家都格格不入,就連傭人也當她只是客人,對她極其客氣。
慕容蘭一遍遍告訴自己,爲了那個孩子,不管承受什麼,都要忍下來。
站在偌大的窗口面前,看向花園。
席初雲的俊挺的身影,輕易闖入眼簾。
在這裏,她會時時刻刻見到這個男人,也會時時刻刻提醒她,心底還不曾絕滅的一絲悸動。
會酸,會澀,會痛,也會恨。
不愛她就算了,真心錯付也算了,卻還一直被他鄙夷諷刺。
一個人的尊嚴,怎麼可以被他這樣踐踏!
這個男人,難道只對顧若熙,纔會溫柔猶如一個暖男那樣,恨不得將所有的溫度,全部都給顧若熙。
看到顧若熙在陽光下,笑得燦爛的樣子,碧色的水波倒影在她的臉上,投下一片瀲灩的光影。
這幾年,顧若熙越來越漂亮了。
尤其一雙眼睛,在喧囂中,還是難得的澄澈。
慕容蘭不知道,爲何席初雲會那麼喜歡顧若熙,那個男人,向來都什麼東西都不入心的。
這些年,喜歡席初雲的千金名媛不少,他卻從來看都不看一眼。
還記得多年前,她問過席初雲一句話。
“都說你的未婚妻,很多年前,就已經死了,你還爲她守什麼承諾?”
她至今還記得席初雲當時的眼神,冷得好像千年寒潭。
她的脊背躥起一股寒意。
“誰說她死了。誰說她,很多年前就死了。”
“當年,席伯父回頭去海邊找她,都沒有找到!這是事實啊!席伯父也說,沒找到。”
“我不相信————”
席初雲難以接受地低吼起來。
“你只是不接受現實!你只是覺得,自己害死了一個可愛的無辜!你只是不能接受!你根本不是在守諾,你只是在愧疚!”
慕容蘭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
那上面,現在似乎還能傳來,當時席初雲甩給她的一巴掌。
真的很疼。
她愣了許久,都沒回過神。
訥訥恢復神識的時候,只聽見席初雲丟下一句冰冷的話,和他轉身離去的背影。
“你真是一個讓人討厭的人。”
自從那之後,席初雲變得極爲厭惡她,連話都懶得與她多說一句。
她年少的時候,真是一個越挫越勇的人,明明知道他厭惡自己,還迎風而上,不顧一切地追着他跑。
煞費苦心地愛着他,可最後還是空夢一場。
顧若熙握着手裏的魚竿。
她在刺眼的陽光中回頭,透過蔥鬱的綠樹,有看到大宅的窗子前,站着一道身影。
正是慕容蘭。
席初雲也知道,慕容蘭正站在那裏,卻完全當沒有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