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是陸悠然和宋子麟，見她醒來，都撲到她牀邊。
陸凝顧不上虛弱的身體，掀開被子就要下牀，被陸悠然一把抱住。
“小凝，你不要鬧了！”
“媽！爲什麼？爲什麼不讓我見華姐最後一面？”
“有什麼好見的！她已經死了！”
“是華姐，救了我！如果不是爲了救我，她怎麼會……”
陸凝在昏迷之前，已經從獄警那裏瞭解到，華姐死於體內蛇毒餘毒復發。
由於當時是深夜，大家都在熟睡，並沒人發現她毒發，等早上大家起來的時候，這才發現華姐的身體已經僵硬了。
“牢房裏每天晚上都有犯人輪流守夜，她們不可能沒發現華姐毒發！”
“一定是因爲我關係，華姐得罪了她們，纔會被報復致死！”
“都是我的錯……”
“嗚嗚！”
“小凝，人各有命，你怎麼能將這個錯誤歸咎到你自己的身上！”
“媽！你真讓我失望，你怎麼會說出這種話！”陸凝一把推開陸悠然，想要下地，這才發現自己雙腳虛軟。
“小凝，阿姨也是爲了你好！”宋子麟及時抱住陸凝，又將她重新攙扶到牀上。
“爲我好？我的救命恩人，都不讓我見最後一面，難道不怕我恨你嗎？”陸凝望着陸悠然，眼底都是淚水。
陸悠然也哭了，卻說不出話來。
她寧可陸凝因爲這件事恨她，也不希望陸凝看到華姐毒發死後的恐怖樣子。
因爲，華姐是陸凝的親生母親！
陸悠然更擔心陸凝見到親生母親慘死後的樣子，這輩子都在噩夢中度過。
陸凝痛哭出聲。
在模糊的視線裏，猶然清晰記得華姐對她笑容慈愛的容顏，可是此刻只能成爲永久的記憶。
她擦了擦滿是淚痕的眼角。
“爲什麼我昨天沒有鼓足勇氣走進去，爲什麼沒有……”
“都是我的錯……”
如果那個時候，她更有勇氣一些，還能見到華姐最後一面。
而不是現在的天人永隔。
宋子麟抱緊陸凝，“小凝，我現在不知道怎麼安慰你，好好睡一覺，一覺醒來一切就都平靜了。”
陸凝也抱住宋子麟，失聲痛哭。
陸悠然擦了擦眼淚，轉身出門。
她去了華姐最後葬身的墓地，獻上一束花。
“小凝這麼傷心，大概是因爲母女連心。”
“宮華，我現在真的不知道，瞞下你們母女的關係，到底是對還是錯。”
陸悠然深深閉上眼睛。
“雖然我不是小凝的親生母親，可我身家清白！我真的擔心因爲你的關係，宋家會更嫌棄小凝。”
……
陸凝又接到監獄打來的電話，是張玲打給她的。
“有人說，想見你，你過來一趟吧。”
陸凝沒想到，想見她的人是娜姐。
那個在監獄裏，暗中有幫過她的人。
娜姐坐在隔音玻璃對面，拿着電話，猶豫很久才低聲說。
“小凝，我懷疑華姐是自殺。”
“什麼？”
“華姐毒發時，她的被子都被她自己扯破了，當時顯然很痛苦，如果她當時大喊大叫一定有時間搶救。”
“什麼話？”
“她說……什麼知道女兒還活着就足夠了，不能拖累女兒，有個殺人犯母親。”
陸凝的眉心緊緊皺着，握着電話的手正在不住發顫。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心底裏慢慢擡頭，而那個一團黑霧的面容，也正在逐漸清晰。
陸凝離開監獄，回到家裏。
陸悠然正在準備晚飯，見陸凝回來，急忙招呼她喫飯。
“小凝，媽媽煮了你最喜歡的排骨湯，快點過來喝一碗，嚐嚐媽媽的手藝進步沒有。”
陸凝坐在餐椅上，望着面前熱氣升騰的排骨湯，目光空洞。
陸悠然喚了她好幾聲，這纔有了一點反應，卻聲音飄忽地問了陸悠然一句話。
“媽，你知道我的親生母親，現在在哪兒嗎？”
陸悠然怔住，臉色瞬間煞白，急忙笑着掩飾。
“找了，沒找到！這都多少年了，你怎麼問起這個了！我又沒虧待你，還想着你親媽，你這是讓我傷心呢？”
陸凝緩緩擡頭，看着陸悠然掩飾的表情，有些東西更加清晰起來。
“當你見過華姐後，你便阻止我再見她！連她死後，最後一眼，你也沒讓我見。”
“媽，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
陸悠然慌了，“小凝，你知道你在說什麼？你這是懷疑我嗎？”
“不是懷疑，是肯定！媽！是不是華姐就是我的……”
“胡說！怎麼可能！你別胡思亂想，快點喫飯回房間休息！對了，你的藥也該吃了。”
陸悠然趕緊去櫃子上，找到陸凝的藥，倒出來，放在陸凝的手邊。
陸凝笑着，卻也是哭着，“我還奇怪，爲什麼在監獄裏，華姐這麼照顧我！就算受人所託，也不用捨命救我！”
“更不會對我笑得那麼慈愛，還經常夜裏偷偷給我蓋被子。”
“我現在忽然明白了！什麼都明白了！”
“小凝！”
“媽！我沒想到，你這麼自私！華姐就是我的親生母親對不對？”
“你憑什麼不讓我們相認！不讓我知道真相！”
“現在她死了，你還想瞞我到什麼時候！”
陸悠然也哭了，“我將你從剛出生那麼點大，一直養到現在這麼大。”
“你因爲一個從來沒爲你做過任何付出的人，和我大喊大叫，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
“她已經死了啊！爲了我死了啊！難道還不是付出嗎？”
“就算她什麼都沒有付出，那也是我的親生母親，難道我連知道真相的權利都沒有嗎？”
陸凝也是失控了，哭着轉身跑了出去。
陸悠然在後面喊了好幾聲，陸凝也沒有回來。
陸悠然頹敗地靠在門口，淚水不住往下掉。
“這是孽債嗎？我做錯了嗎？還不都是爲了你！”
陸悠然只好給宋子麟打電話，讓宋子麟去找陸凝。
“我是管不了了，阿姨只能將她交給你了！”
“從今往後，這個家，她回來也好，不回來也罷！就算我上輩子欠了她的，這輩子也該還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