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道爭鋒 >第三十六章 悲喜人偶
    紫霄神雷網這一發動,方圓百里之內皆是雷光閃耀,立於禁陣之外的書生也是一同被籠罩在內,他察覺到此是生死關頭,強運玄功,把翻騰血氣壓下,而後急急一使法訣,總算在雷霆打落之前將無生寶棺召了過來。

    頂上傳來錘擊空木之聲,嗵嗵直響,打得電光亂迸,轟鳴之聲震得他渾身顫抖,鮮血自嘴角溢出,可這件寶物也是神異,這期間不知捱了多少道雷霆轟擊,卻未見有半絲破損。

    只是奇異的是,那些彈飛的紫色光蛇卻並不散去,而是遊離在外,漸漸合凝聚集一處,仔細看去,似是隱隱結成了一張羅網。

    “紫霄神雷網”有內外之分,外網罩困天地,阻敵逃生;若是一擊無法斃敵,便會自生內網,纏繞敵手上下四方,待積蓄足夠,復又發威,前赴後繼,連綿不斷,一次強猛過一次,到了最末,無窮雷霆之力積蓄一處,一經發出,其勢如天崩地裂,勢不可擋。

    以張衍而今法力,若全力出手,可催動內網雷霆連擊三十六次,哪怕對方玄器在手,哪怕不被轟成齏粉,也要被雷聲生生震死。

    那書生雖仗着寶棺護體,可驅動此寶卻是消耗甚大,眼下抵擋這等猶如天劫一般的神通,更是使得軀內法力如飛而逝。

    不過堅持十來息,他就覺身疲力竭,眼前發黑,只得取出數枚催發精血的藥丸吞嚥下去,可如此也不過是飲鴆止渴,支撐不了多久。

    而禁制之中,萬鈞雷霆一落,段相舟那隻白火燈籠首當其衝,一瞬間就化爲灰燼。

    眼見這法寶連片刻阻擋也做不到,他哪還不知天中那驚雷比想象之中還要強橫,情急之下大喊一聲,全身法力無有半點保留的涌出,護身寶光滿滿撐起,與此同時,身後十二頭無影屍君齊齊頂上前去。

    轟鳴聲震耳欲聾,一道道粗大雷芒破開青碧,如傾盆暴雨一般宣泄下來,起初那煉屍倒也能抵擋一二,只是捱得數十下後,身影逐漸黯淡,過不了片刻,已是隱隱現出潰散之象,彷彿只需一陣狂風過來便會散去。

    段相舟漸覺得不妙,連忙噴了數口真元之氣上去,十二具煉屍得此助力,彷彿皮球一般鼓脹起來,身上灰霧大熾,一時間將雷芒俱都擋在了外間。

    可這不過贏得片刻喘息之機而已,他不是看不出來,以這雷術聲威,自己終歸是招架不住的,非得早些設法脫身不可。

    稍稍猶豫了一下,他先起了一陣迷霧,將周身上下遮蔽了,然後自袖囊中取了一隻草人出來。

    此物有手有足,邊緣修裁齊整,無有半點毛刺,正面用紙畫了一張哭臉,反面則畫了一張笑臉。

    望着此物,他心下忐忑,這法寶是他最後壓箱底的手段,只是自從恩師手中得來後,至今也未能完全駕馭,現下拋出,實是不知會有何等結果。

    可若不拼命,恐是下一刻就要交待在這裏,已是無有選擇了,吸了口氣,把心一橫,當即咬破舌尖,朝其吐出了一口精血。

    精血一到那草人身上,立時染得一片通紅,可數個呼吸後,就被吸得涓滴不剩,而後一個顫抖,似是活過來一般,自他手中跳出,轉了個圈子,化作七尺高下,半空中傳來似哭似笑之聲,再一個扭頭,盯着他直看。

    段相舟神色陡然變得難看了幾分,此物顯然是嫌方纔精血尚還不夠,仍要向他索取。

    在此等危急情形之下,這趁火打劫的行爲他偏偏無法抗拒,悶哼了一聲,指尖一劃,將自己手腕割破,一大蓬熱血灑了出來,那草人迎上前去,將飛來的精血全盤笑納,而後忽然對着段相舟露出一個詭異神色,發出了一聲怪笑之聲,居然扭頭就走,往不遠處岩石縫隙中一鑽,就此不見了影蹤。

    段相舟先是愣住,隨後一聲嘶吼,頭上髮髻猛地散開,雙眼變得通紅無比,他本還指望能靠那草人闖出去,不想此物竟是棄他而去,分明是天要絕他,只得拼命壓榨軀體之內法力,指望自己師弟能夠及時闖了進來救助自己。

    可此刻那書生也是自生難保,哪裏有暇來顧忌他,不過百來息後,十二具無影屍君哀鳴有一聲,紛紛被打回原形,一頭接一頭被雷芒劈散,不旋踵,一團刺目紫芒將他徹底包圍起來,再聞一聲大響,就被打了屍骨無存。

    滅殺此人之後,張衍已有餘暇顧及此處,回首一望,見那書生猶自在那裏抵擋,不過照眼下情形看來,用不了多少時候,也便會與那段相舟一般下場。這時他轉過了一念頭,掐指一拿法訣,便把神通收住,不再發動。

    那書生見天上雷光突然隱去不見,心神一懈,只覺渾身氣力散盡,再也站立不住,軟癱在地。

    失了人在後馭使,那無生寶棺晃了一晃,重變爲一尺大小,啪嗒一聲掉落在地。

    張衍自禁陣內步出,到了此人面前,緩緩降下身形,先是瞧了那口漆黑小棺一眼,見捱了那麼多道雷擊,其上不見半點痕跡,知是一件異寶,一卷袍袖,以罡風將之捲起。

    他並不拿入手中,而是懸停在空,輸了一道靈氣進去,只是試探下來,卻覺法力運轉不暢,似是此寶對自己有所排斥,猜出此物恐需獨特祕法方能催動,與自家恐是無緣,略一思忖,便起一道水光收了去,這才轉首問道:“你是段相舟什麼人?”

    書生法力耗盡,眼睜睜看着自己寶物被收走,卻是無能爲力,聽得此語,強撐着坐直身軀,拱手道:“在下宋初遠,段相舟乃我同門師兄。”

    張衍點了點頭,言道:“我觀你們師兄弟道術,好似昔日大派屍囂教門下。”

    宋初遠苦笑一聲,道:“尊駕好眼力。”

    張衍目射精光,沉聲問道:“你等方纔欲出手對我不利,不知是看上了我身上何物?”

    宋初遠澀聲道:“實不相瞞,我師兄在修煉教中一門屍陣之術,可尚缺一具煉屍主陣,此唯有以元嬰修士之軀纔可煉成,可大凡這般人物,無不是一方之尊,哪裏能夠輕易下手?而此處荒無人煙,不怕消息走露,是以就動了心思。”說到此處,他看了張衍一眼,忍不住問道:“不知,不知我師兄如何了?”

    張衍淡淡言道:“粉身碎骨,神魂俱滅。”

    宋初遠渾身一顫,身爲邪派門人,最是懼怕雷法,不但是能剋制邪門玄功,而且此法之下,連元靈也是一併消亡,再無轉生之望,他勉強鎮定道:“那……尊駕又如何處置在下?”

    張衍只是一笑,並不回答。

    宋初遠從他神情之中已是看出了結果,喟嘆一聲,頹然言道:“我等師兄弟起意害人,有此下場,也是自作自受……只是尊駕可否借小人十六年性命?”

    “借命?”張衍側過身,上下打量了他一回,笑道:“你若能說個原由出來,我或可允你。”

    宋初遠苦笑道:“我屍囂教而今雖是四散,可門人弟子無時無刻不在想着復興宗門,當年山門被破,祖師曾把道冊符印藏於一處隱祕之地,只等後輩弟子來取,此物下落,唯有我師兄弟二人知曉,如今我師兄已亡,我若再死,我教便再無重振之望了,尊駕可否容小人將派中密冊交至同門手中,再來受死。”

    說到這裏,他又添了一句,“只要尊駕允諾,在下願將這百年來積蓄的全副身家拱手奉上。”

    “十六年?張衍一挑眉,“你可是要去那兩派龍柱之會?”

    宋初遠連連點首,道:“原來尊駕也知此事,十六年後,當是鍾臺派與軒嶽教最後一場鬥法,此戰可定龍柱歸屬,鍾臺派爲此招攬四方修士,還不忌諱出身宗門,照小人想來,教中散落在外的同門聞聽此事,也定會前往,故此有此打算。”

    張衍思忖片刻,道:“你雖是段相舟師弟,念在你方纔也並未對我出手,可饒你一回,只是你需立個誓言,這十六年之內必得聽命於我,日後非是仇敵,也不得任意害人性命。”

    宋初遠一聽,臉上露出激動之色,當即取了兩張符紙出來,以自家精血立下誓言,一張吞下,一張交予張衍。

    張衍拿過符紙,放入袖中,這時他似是忽然察覺到了什麼異狀,目光一閃,眉心一道劍光橫空飛去,錚的一聲,卻是將一物釘在了石上,回頭一看,見那卻是一個草人,這會兒如活人一般,在那裏拼命掙扎,發出嗚咽之聲。

    宋初遠見了此物,脫口道:“悲喜人偶?”

    張衍問道:“宋道友認得此物?”

    宋初遠眼中露出複雜之色,嘆道:“此是我師兄隨身法寶,當年恩師身隕之前,曾分賜我二人一物,其一便是被尊駕收去的無生寶棺,另一件便是這‘悲喜人偶’了,這法寶有替死之能,只是有一處不好,便是此物生有兩性,分爲一善一惡,祭出時若是恰逢善性,只要以精血餵哺,則可順當代人受劫,可要是遇上惡性,則會百般耍賴推脫,總之想法設法不令你如意,想來方纔師兄情急間用上了它,卻未曾逃得性命,實屬運數不佳了。”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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