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風歌——北境 >第四十九章 春宵一刻
    陳雲卿從沉睡中睜開了眼睛。千千

    夜深沉,一輪明月正掛在眼前。

    她一陣恍惚,有那麼一瞬竟不知今夕何年。她猛地轉頭,身旁劉不知打着輕鼾睡得正熟。

    她嗅到兩個人身上濃烈的酒氣,看到身上火紅的鳳冠霞帔,這才讓她有了現實感。

    她自言自語道:“還以爲他又不辭而別了。”

    她想坐起來,腿卻使不上力氣。

    玉兒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出來的,正枕在她的腿上睡得四仰八叉。

    陳雲卿輕輕地捶了捶腿,溫柔地看着劉不知。

    五官也好,性格也罷,他還是小時候的樣子,絲毫沒變。

    她把手放在他的肩胛上,隔着衣服一寸一寸撫着那道陳年的傷疤。

    一別九年,她總是怕再見到他卻認不出他。

    如今,她已是他的新娘。

    餘生終於踏實了。

    劉不知突然笑道:“娘子,你摸我幹什麼?”

    陳雲卿臉一紅,蠻橫道:“我自己的相公怎麼就摸不得?”

    玉兒翻了個身,小嘴咂摸着,含糊說着“米糕多蘸點糖霜謝謝”之類的夢話。

    “娘子?”

    “嗯?”

    “你說玉兒以後是叫我姑父,還是叫你老嬸兒?”

    “叫你姑父。”

    “哦。”

    “娘子?”

    “又怎麼了?”

    “你真的是我娘子嗎?”

    陳雲卿聽着好笑,挪揄道:“現在反悔還不晚。”

    “哦。”

    陳雲卿俏臉一寒道:“哦?你什麼意思?劉不知你要是心裏有哪家姑娘,我一紙休書與你,絕不糾纏。千千”

    劉不知手拄着頭,側身嬉笑道:“自古以來哪有女子休相公的道理?”

    陳雲卿傲然道:“既沒先例,那就自我而起。”

    劉不知肅然道:“我八歲的時候,父親帶我進宮面聖。那天我從其他三境督撫兒子們的手裏救了一個姑娘。”

    陳雲卿心跳突然開始加速。

    她故作鎮定道:“然後呢?”

    劉不知指了指自己肩胛的位置:“就這兒,被刺了一刀,血流不止,再加上當時我爲了救人強行催動迷影步的禁制,將速度提到了極限,身子虛弱到了極點。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身處返回北境的馬車上。我最後的意識,是那個女孩當時看我受傷哭得特別傷心。因此,我一直抱歉沒能跟她好好告別,好讓她知道我已經沒事了。”

    當年那件無疾而終的事情終於有了完整的結局。

    陳雲卿眼睛裏淚光閃動,她顫抖着聲音問他:“你,心裏有她嗎?”

    劉不知以爲她醋意大發,笑着把她的頭推在肩上,輕聲道:“娘子啊娘子,那時候我才八歲啊,哪裏懂這些啊!我就是想知道後來她過得好不好,畢竟是我拼了性命救下的人。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如果她否極泰來,我會很有成就感的。”

    陳雲卿有那麼多話想告訴他。

    那些午夜夢見他死去的噩夢,那些醒來後止不住地痛哭,還有那些徹夜不眠的思念。

    十五歲,他進宮領賞,議政殿朱漆高柱的後面,她一臉驕傲地看着他:她的意中人果然是華國最勇敢的戰士!

    還是十五歲,她向父皇請旨賜婚。

    厲帝暴跳如雷:“你若敢與這目中無君無父之人有半點瓜葛,我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很多個白天,她就遠遠地站在一艘小舟上,看他揮汗如雨地在碼頭上來回搬運。

    很多個夜晚,她就坐在半山腰上俯瞰那幢草屋,手託着下巴看他在窗紙上映出的影子,直到草屋熄燈才離開。

    他缺席了她的人生很多年。她要把這期間發生的所有事情,一樁樁,一件件都告訴他。

    然而心頭的情緒百轉千回,到了嘴邊卻只剩下了一句:“無論她後來是生是死,是福是禍,都會羨慕現在的我。”

    陳雲卿熱烈地吻在了劉不知的脣上。

    劉不知將妻子攔腰抱起,幾步躥進了草廬。

    洞房花燭夜,春曉值千金。

    玉兒在睡夢中喃喃道:“老叔、小姑,你們別打了……別打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