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全球戰國 >第一二九章 東林陷入頹勢(四)
    “臣方纔所言,句句發自肺腑,一點愚忠,還望殿下明鑑。”

    看着臺下李三才痛哭流涕的樣子,坐在主位的朱由棟不由得躊躇起來。

    託後世明史研究豐碩成果,以及以明代爲背景的網絡小說較多的福。朱由棟對李三才這個人還是很瞭解的。

    首先,這個傢伙真的能做事,而且爲達目的不擇手段。

    比如說,他在萬曆二十七年1599剛剛就任漕運總督的時候,碰上大內派出陳增來他的轄區收取礦稅。普通的地方官雖然反對礦稅,但要麼上書勸說或者批判皇帝,要麼辭官不做,要麼乾脆同流合污。可是李三才除了上書皇帝說收取礦稅要不得之外,他也把陳增給收拾了。

    首先,他到自己轄區的牢房和囚禁的死囚做交易:你們在供詞裏給我亂咬,就說陳增那些手下都是你們的同黨。然後他就拿着這些供詞堂而皇之的把陳增的手下都給抓了一個宦官,雖然有着皇帝的支持,可是手下爪牙都沒有了,又何如收稅呢

    後來陳增又培植了一個叫程守訓的做爪牙收取礦稅,李三才先是隱忍不發,暗地裏對程守訓的所作所爲做了詳盡的調查。之後他主動約談陳增:陳公公,你手下那個程守訓,到處收取礦稅,除了交給您和皇上的銀子,他還截留了六十萬兩

    陳增一聽頓時就怒了:小弟揹着大佬存點私房錢是可以的,但怎麼可以截留這麼多於是他不再保護程守訓,在兩人的聯手打擊下,程守訓迅速垮臺。其家產也被陳增吞掉,之後陳增送給李三才十萬兩算是封口費。

    可惜,李三才可不是什麼善人。他在拿到這十萬兩之後,又找到程守訓的一個家奴,讓他誣告程守訓受陳增的指示,私造龍袍鳳冠。結果陳增不得不陸陸續續的又吐了三十萬兩給他。

    李三才的收穫還不止於此:這程守訓雖然中飽私囊,但辦事還是得力的。你陳增把這麼好的一條狗給拋棄了不說,還把人家的家產全佔了。這就讓其他的狗辦起事來心存猶疑。然後陳增每年送入大內的銀子就少了。

    原先徵收礦稅的優秀模範現在每年送進來的錢一年比一年少,萬曆當然不高興,便經常下旨責備陳增,搞得陳增苦悶不堪。李三才看時機差不多了,就推了陳增一把:我們文臣這邊的渠道打聽到啊,內閣的閣老們已經上奏,要求皇上把你抓回去了。

    過了兩天,李三才又去嚇陳增:據說抓你的快騎馬上就要到城門了

    後悔、慚愧、嚇破了膽的陳增只有自縊了事。然後李三才又笑納了陳增的百萬家產

    在明朝萬曆年間,那麼多的礦監,被各地的士紳挑動本地民衆打死的、驅趕的有很多。但是像陳增這樣被地方官給玩死的,只有這麼一例。

    而且李三才光是在這件事上就收了一百多萬兩黑錢,但其名聲卻是譽滿兩淮:他把礦監宦官給逼死了啊兩淮以及大運河沿岸的士紳們哪個不爲他歌功頌德在金陵日報橫空出世前,士紳說這個人好,那就是當地所有的百姓說這個人好啊。

    這傢伙也貪,貪起來膽子也極大。除了像上面那樣玩死兩人,收兩次黑錢以外。他掌管漕運時間極長,其觸手已經蔓延到了漕運的最基層。而大運河是南方所有物資北上的主要通道,因此,李三才基本都能做到樣樣插手,樣樣抽成:最狠的一次,是他直接截取了雲南、緬甸爲大內送來修築宮殿的兩千根原木,拿去給自己家修了房子。

    當然了,除了貪婪、心黑、手狠之外,此人也不是一無是處的。

    他的官場履歷極爲豐富,言官、朝官、地方官、司法官、民政官,全部都做過。而且官聲極佳僞君子僞到這樣的水平,那也是人才

    其次呢,他雖然貪,但還是知道事情輕重的。在他擔任鳳陽巡撫期間,他對曹時聘整治河道全力予以支持,征夫、糧食、餉銀,都是源源不絕的竭力供應。而且當各方攻擊曹時聘的時候,他能夠站出來爲其遮風擋雨。正是這兩人的合作,所以萬曆年間國家大規模的整治兩淮以及黃河下游的河道後。在歷史本位面,即便是天啓、崇禎年間,全國都亂成一團了,這兩個地方的河道都沒有出過問題。

    所以,這個人是有用的。

    “道甫啊,你年紀也不小了,這麼彎腰站着不累麼坐下說話吧。”

    “臣多謝殿下。”李三才裝出一副很喫力的樣子緩慢的挪步,然後像個小媳婦兒般羞澀的用一點點屁股挨着凳子的邊角坐下,剩下的雙手似乎完全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噗嗤~”看着這個入仕數十年,一直高調做事的傢伙在自己面前裝純潔,朱由棟一時也沒有忍住,他朝着王承恩揮揮手:“這個凳子太小了,去給道甫搬個軟椅來。”

    待得李三才重新落座後,朱由棟道:“道甫啊,按江湖上的黑話講,這改換門庭,可是要交投名狀的。”

    聽到這種極不符合皇太孫身份的話語,李三才一點不適都沒有,也完全沒有昔年給萬曆上本請求停徵礦稅時的一身正氣。他很是猥瑣的一笑:“殿下覺得,臣應該如何做才能讓殿下放心呢”

    “嗯,停止給東林書院撥款是其一。這其二嘛,嘿嘿,孤最近讓北京禮部送來了自洪武朝的吳伯宗起,到萬曆三十五年黃世俊止的我大明曆代狀元的時文。”

    “殿下英明臣知道該如何去做了。”

    “哎呀,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啊。道甫也請放心,你做了這樣的事情,東林必不能容你。孤到時候不會對你見死不救的。”

    “臣觀殿下自開蒙以來所做諸事,雖然因爲臣之愚鈍,有些事情看不太懂。但無論如何,殿下對待自己人,是極爲照顧的。”

    “嗯”沉吟了一下後,朱由棟道:“元輔朱賡病重,據說很難撐過今年了。次輔又一直閉門不理事,現在內閣裏說起來有三個閣老,但其實就是進卿葉向高一個人在做事。道甫,你對進卿怎麼看他算是東林的人麼”

    “殿下,進卿不能算是東林的人。以臣觀之,進卿是個好人,想的是怎麼調和各黨,停息黨爭,共同爲國家出力。因爲想要調和,所以進卿不得不和東林諸人搞好關係,因此被誤認爲是東林的人。”

    “道甫看人,不算太準,不過也說得有幾分道理。”微微一笑後,朱由棟站起身來,走到了李三才身旁:“道甫的操守比起進卿來那是差得遠的,但是在孤看來,有些時候,好人未必就能辦好事。所以,孤會向皇爺爺進言,快則今年,慢則明年,讓道甫入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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