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像是一把尖刀刺入了我的胸口，讓我竟無法辯駁。
宋琦蕾從我的手裏把她的手指抽了回去，依然仰着頭，得意洋洋，“怎麼？生氣啦？人嘛，開心最重要，你跟張蘭蘭兩個人合起夥來弄掉我的孩子，我不一樣沒跟你們計較了嗎？”
我扯了扯嘴角，只覺她的話真是好笑。
“你覺得我們有那個膽子嗎？琦蕾啊，再怎麼說，你也是我妹妹啊，凡事還是多動動腦子。想想整件事情最大的受益者，我要真那麼做，我也沒見到好啊。”我拍了拍宋琦蕾的肩膀，“姐祝你們中午約會愉快！”
說完，我就大步往高盼家的那棟樓走去了。
宋琦蕾罵罵咧咧地罵了我幾聲之後，也自己覺得沒趣就停了下來。
進了高盼家，就見蘭蘭坐在沙發上不停地抹眼淚，高盼也一直都沉着臉，氣氛起來十分沉重。
“出什麼事了？”我看着高盼，“蘭蘭爲什麼會哭成這樣？”
蘭蘭迅速地站了起來，望着我正要開口，高盼立即打斷了，“沒事，真的！”
越是要重複強調的事情，越是顯得虛假。
我看着蘭蘭，蘭蘭的目光一直在躲閃，高盼急忙過去拉着她的手，似乎是在提醒她不要說漏了嘴。
“你們要不想說，這輩子也別說。”我並沒有再問下去的意思。小兩口吵架的事情，我似乎很難插嘴。
見我要走了，蘭蘭撇開高盼，跑到我的面前，“曉曉姐，高盼是怕你擔心纔不告訴你的，但是高阿姨現在在醫院裏，昏迷不醒，我們……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什麼時候的事？誰做的？”我看着蘭蘭，心裏也終於明白了前一天本來說好去宋琦蕾家，可他們卻都沒有過去。
高盼低聲吼道，“蘭蘭！”
蘭蘭回頭看着高盼，“曉曉姐遲早會知道的！就算我現在不說，她還不是一樣會知道！昨天我過來跟高阿姨說了宋琦蕾邀請你去她家的事情，高阿姨很高興就出門了，說要帶點禮物過去。結果一晚上……一晚上都沒回來……半夜還是接到醫院的電話才知道高阿姨進醫院了。”
“爲什麼會昏迷？”
高盼一拳打在牆上，“讓我知道是誰對我媽下手，我一定將他千刀萬剮！”
“這麼說，不是意外了？報警了沒？”我看着蘭蘭，我似乎並不太願意跟高盼多說。
蘭蘭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依舊抽泣，“明顯是有人故意的，高阿姨的腦袋被人砸了，現在已經重度昏迷了。報警了，可是到現在也一點消息都沒有……”
“這個世界上最恨我媽的人只有你跟宋琦蕾……”高盼忽然扭頭看着我。
我哭笑不得，“你是懷疑我？”
“我只是不想排除任何的可能！”高盼的眼神格外的陌生。
“她在哪家醫院？”我問蘭蘭。
“高阿姨她在……”
蘭蘭的話還沒有說完，高盼就一把拉住了蘭蘭，“我之前跟你說什麼，難道你都忘了嗎？”
蘭蘭的眼神裏寫滿了不確定，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高盼，最終低下了頭，“我去拿東西，不用請護工，高阿姨以後我來照顧。”
蘭蘭鑽進屋裏收拾高阿姨的用品，高盼就死死地盯着我，“是你嗎？”
我扯了扯嘴角，“我爲什麼要這樣做？”
“因爲你恨她，恨她生了你又不養你，把你扔給不是自己父親的人，後來又毀了你的婚姻。所以，你要殺了她！你甚至可能覺得季風的死都跟她有關係吧！”高盼死死地看着我，“我一直把你當成我姐，親姐！從回國見到你第一眼開始，我就決定要保護你。結果呢，爲了保護你，我爸已經下落不明瞭，爲了保護你，現在我媽都可能再也醒不過來的！季曉，我發現你就是一個掃把星，你把一切都毀了。”
“真是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一會我跟你們一起去醫院。”我就站在門口等着蘭蘭出來。
高盼拉了椅子坐了下來，“你還想去醫院把自己親媽弄死嗎？季曉，以後你的事情我們都不管了還不行嗎？不能做家人，我們做陌
生人總可以吧！我求求你了，媽已經這樣了，我求你放過她好不好？”
“你走吧，我相信我媽就算能醒過來，不管是你跟宋琦蕾誰幹的，都會跟我說都是一家人，不能這樣去計較。我希望，傷害我媽的人不是你，如果真的是你，我也不會放過你。”高盼咬牙切齒地對我說道。
我站在門口，不知爲何，我明明很恨高美心，當我知道她出事了，心卻不受控制的難過害怕。
“我讓你走啊，你還賴在這裏做什麼？以前想你留下的時候，怎麼都不肯留下來，現在傻站在這裏又要做什麼？”高盼扶着自己的額頭，樣子看起來十分崩潰，“從小到大都是她照顧我的，其實只要知道你跟宋琦睿離婚了不就可以了嗎？爲什麼我要回來？爲什麼我要想着我還有你這樣一個姐，我幹嘛要去保護你這樣一個忘恩負義的人！”
高盼的情緒十分崩潰，我也沒有辦法多逗留，事情總不會考慮人的感受，壞的事情總會接踵而來，也都不給人喘氣的機會。
從高盼家出來，我卻不知道何去何從，只能在小區外的不遠處等着高盼跟蘭蘭出來，打了車跟着他們一路到了醫院。
果然，高美心被確認是腦組織死亡了，身上能保持呼吸是因爲皮下組織的繼續活動。一個腦死亡的人，不就是植物人了嗎？沒有感情，沒有知覺，只有呼吸。
我多想進去看看她，可我又害怕見到她。愧疚，不安，懊悔完全把以前的憤恨與鄙夷代替了。我行屍走肉一般在這座城裏走着，就那樣走着，我心想，總會有累的時候，那就等真的累了的時候，我再停下來吧。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個地攤面前，地上琳琅滿目地擺着一些小玩具，也擺了一些充電寶一類的電器。
“姑娘，買東西不啦？玩具買給自己孩子，充電寶手機貼膜都有哦！”那人吆喝的聲音太熟悉了。
我下意識地往趴在地上的老人看去，他似乎也察覺到了，緩緩擡起頭來看我。
當我們四目相對的時候，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城管來啦！”不知哪兒有人喊了一句，他立即把地上的布兩頭一拉，所有的東西都被他扛在了肩膀上，他來不及跟我說一句話，就慌慌張張地跑了。看着他被一羣城管追着的背影，我不免有些心酸。
爲了利益，他可以利用我這個女兒，然後爲了我，他又舍下了所有的利益。
頓時，熱淚盈眶，我分不清對錯了，早就分不清了。
當天晚上，容易打來電話約我到泰國餐廳見面，說是陸萌萌的事情有消息了。本來我還想趁着高盼跟蘭蘭換班，高盼離開醫院的時候去看看高美心，但想了又想，還是先去見了容易。
與容易剛坐下，藍晗昱就走了進來了。
我立即起身，我並不願意跟藍晗昱坐在一張桌子上喫飯，我死死地看着容易，“他怎麼來了？”
容易回頭，這才發現藍晗昱，對藍晗昱招了招手，“什麼風把你吹到這裏來了？”
藍晗昱看了過來，眉心一蹙，卻死死地盯着我。
從他身後冒出了宋琦蕾，宋琦蕾親暱地抱着藍晗昱的胳膊，“喲，真是不巧呢，姐姐跟容律師也在啊！看樣子，之前我還說錯了，楊光確實沒有容律師好咧！”
藍晗昱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
容易回頭看了看我，“你這麼大方？”
我抓起自己的手腕，走上前去挽住了容易的胳膊，對宋琦蕾說道，“確實好不少，真是讓你操心了。不過，昨晚上高美心被人打成了植物人，這件事情，你應該知道吧？”
宋琦蕾十分誇張地捂着自己的嘴巴，雙眼瞪得溜圓，“什麼？植物人？誰下手這麼恨啊！”
我的手抓着容易的胳膊，指甲不自覺地往肉里扣。
“不會是你做的吧？”容易忽然高聲叫了出來。
宋琦蕾撇撇嘴，拉着藍晗昱，“我們不在這家吃了好不好？我們去喫日本料理，以前你跟我姐在一起的時候都很少喫日本料理的，那可是你的最愛呀！”
看着宋琦蕾跟藍晗昱這麼親暱，藍晗昱居然不拒絕，我手上的力度更大了。
容易趕緊甩開了我，“曉曉啊，你再掐，我肉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