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寧陽城中人心惶惶,大戶人家也早早熄滅燈火做乖巧狀,但總有人放蕩不羈,不把這滿城的混亂當一回事。
大昊第一紈絝,寧陽城百姓閒談的草包郡王楚夏,便是這樣的人。
不知他從哪找來兩個塗抹得小臉雪白的男子,正扮成女子在依呀呀地唱着小調,聽口音似乎是大昊那邊的人。
江子倉停步擡手,吩咐手下守在院子裏,不準閒雜人等靠近,還把那兩個唱小調的男子拖到了院子外。
被打擾了雅性的楚夏往地上摔了個酒杯,虛張聲勢地站起來嚷道:“你敢驅走本王的人,我可是大昊的郡王,就算婚事沒了,那也是使臣!”
“敢對我無禮,就是對大昊無禮,來人呀,把他們給我趕出去。這青梁就是如此對待他國使臣,實在是一羣無禮野蠻的傢伙。”
江子倉的手下現在天天見血,抄家殺人早已習慣,嚷得再大聲,哭得再慘的人,他們都見過。
見這個草包郡王拿大昊出來嚇唬人,不少人臉上露出了不屑之色,只要江公公一聲令下,就算是外國使臣,也一樣拿下。
“蔭德郡王,咱家只是來問你幾個問題,問完自然會放他們進來繼續唱小調,絕對不會耽誤了郡王享樂。”江子倉一步步往屋裏走,語氣陰冷地說道。
楚夏露出驚慌得神情,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抓住椅子扶手擡頭強撐着面子說道:“你想問什麼,不要靠本王這麼近!”
這時江子倉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院子裏的衆人看着他揹着手的背影,瞧起來相當的強勢。
而那位被他背影擋住臉的蔭德郡王,有些瑟瑟發抖,外強中乾很廢物的樣子。
外面的人聽不到說話的聲音,但能看出這大昊的郡王被他們的江公公嚇得不輕,氣勢全無,弱不禁風的樣子顯得很可笑。
背對着衆人的江子倉,架勢看起來咄咄逼人,臉上卻帶着恭敬,對着此時被驚嚇到,像只小兔子的楚夏。
“郡王,他已經全信了,命我捉拿所有人。不出所料,郡王這裏也會波及到,還請早些離開。”他輕聲說道。
楚夏依舊可憐巴巴地說道:“繼續派人對他刺殺,必要把他逼到絕境。而江兄也不用擔心,我已經選好人在城破之時,保護你離開。”
江子倉低聲道:“多謝郡王。”
“江公子,你我那可是最親密的同僚,何必如此見外,以後好日子還多着呢。”楚夏說道。
江子倉往後退了一步,注視着楚夏,突然陰陽怪氣地大聲說道:“近日城中不安寧,郡王最好不要外出,不然有哪個不長眼的衝撞了郡王,這可會讓我們無法向皇上交差。”
“你什麼意思,寧陽城不安寧也是你們這些人弄出來的,關我何事,難不成本王出門都不行了!”楚夏雖然露出驚慌的神情,嘴裏依舊倔強地嚷道。
似乎不願意再多說,江子倉一甩披風轉身便走,但跨出兩步後又停下來,偏頭冷笑道:“郡王要是不怕死,只管試試。”
楚夏頓時漲紅了臉,氣憤地喊道:“混蛋!你們青梁喪失國德,竟敢羞辱外使,全部給本王滾出去!”
“來人!關門,從今天開始不準青梁國的狗入內。”
院中的太監們看着他無能的咆哮,眼中閃過不加掩飾的不屑。
要不是這個草包郡王前幾個月,和還是太子時的孝列帝玩得好,早就被他們尋藉口殺掉了。
必要時殺掉外使來轉移朝內的矛盾,也不失是個好手段。
江子倉帶着衆人囂張地離去,尋找一個倒黴鬼去了。
送走這羣瘟神,御所的官員趕快把大門關了起來,而蔭德郡王所住的那幾個院子也關了起來,就連他們也不得入內。
大昊這位蔭德郡王怕了。
他在這住久了,御所的官員也知他的性子,一個沒用的紈絝而已,平時能靠臉和身份撐撐場面,真遇上事根本派不上用場。
現在能老實的待在院子裏不出去亂跑,還能讓人心安些,就算是御所這種無權勢的官員,也怕被不正常的皇上給盯上找事。
楚夏無聊地打了個哈欠,吩咐道:“蕭然,準備一下,我們差不多也要離開了。”
“唐元廣快瘋了,我們再待在這裏也沒意思,回大昊等着看熱鬧吧。省得總有青梁的軟骨頭,找到本王這裏想搞些一本萬利的事。”
他微微一笑,“本王最討厭吃裏扒外的人了。”
蕭然抱拳道:“是。”
夜幕下的寧陽城,燈火昏暗,彷彿要被黑暗吞沒。
這幾日,莊柔發現城中更亂了。
本來她就事多,而近來她沒有一天閒過,有時候一晚便要去三四個地方救人。甚至還有揹着人翻城牆,或是直接強闖城門,被守軍追出去幾十裏的事。
而城中也在傳,孝列帝因爲做出大逆不道的事,受了天罰失心瘋了。
整日亂殺大臣不說,就連投靠他的人,他也不信任,殺的比有骨氣總想和他對着幹的大臣還要多。
搞得那些本想乘風而上的投利者,也不敢輕易自薦了。
面對好壞不分隨意殺人的孝列帝,衆人有些心照不宣的猜測,卻又不太敢相信,他是不是也被人控制。
但畢竟親口下令殺人的就是他,看起來比之前的鴻業帝清醒多了。
莊柔也顧不上去猜孝列帝到底爲什麼如此瘋狂,今天她又從莊策那接到一件護送的任務,要幫一羣人出城。
她的任務就是在城門口鬧事,製造混亂吸引守軍的注意,好讓對方的車隊趁亂出城。
聽到車隊這兩個字,莊柔就知道不是逃犯了,肯定是什麼權貴提前收到了風聲,想要先逃出寧陽城。
這拖兒帶女還要帶行李,自然就組成了車隊,累贅得不行。
這種任務莊柔相當討厭,逃出去也不過是躲到外地去避風頭,又不是心向着哥哥,要去三江郡投靠他。
冒着生命危險,卻要送這種人出城,真沒勁。
寧陽城的城門處因爲被莊柔多次搞事,現在時刻處在緊張中。
今天也是嚴查死守,不輕易放過任何一個出城的人。
可容兩輛馬車同時出入的城門,被尖木所制的鹿砦一層層攔得只容一輛車勉強通過。就算車上拉的是棺材,也要開棺查驗,有時屍首都要擡出,看棺材裏是不是有夾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