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道問鼎 >第七十一章 管不了
    那日雲霞漫天。????? 一?  看書

    後來殷秋水總能記起山間石縫潺潺的溪水聲——那種永遠在流逝着、在遠去着的聲音,像極了命運的隱喻。

    她想,或許在看到陸啓明與盛玉成同來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放棄了吧。

    ……

    山洞外的坡地有一淙繞溪。陸啓明到的時候,殷秋水正緊緊拉着小笛子站在溪水對面陡坡的那側。

    陸啓明並沒有過分靠近。他望了眼女子輕微顫抖着的手臂,停下,道:“殷師姐是準備以小笛子威脅我嗎?”

    “不!”殷秋水急忙搖頭,澄清般的鬆開了手,“我只是想……”

    在衆人的注視中,她神情數變,終還是慢慢低下頭去,懇求道:“我只是想請、不,求你能認真聽我把話說完。”

    陸啓明沉默片刻,道:“請說。”

    垂下的寬大袖口中,殷秋水的手握住那枚盛玉成的玉佩,又失力般的鬆開。她再次緩緩望向陸啓明。

    “我……”

    原本準備過千百遍的那麼多話,但一與少年平靜清明的目光相對,殷秋水只能感到深深的無力。

    ——他知道。他都知道。他早就知道了。

    殷秋水默然良久,最終放棄了那些蒼白的辯解,只低聲道:“一切都由我一個人承擔。所有那些不該的事,全都是我。”

    說罷,她面朝陸啓明拜倒在地,哽咽道:“求陸師弟顧念同門之誼,救救他……求你救救他吧!”

    陸啓明側身避過,嘆道:“我知道這些事殷師姐此前並不知情——”

    “不!不要!”殷秋水滿面驚惶地擡頭,痛苦地祈求道:“不要再說下去了……陸師弟,我求求你,就讓事情就這樣好不好?就是我做的好不好?就這樣報給武院、就這樣定吧!好不好……”

    陸啓明一時沉默。

    沒錯。

    原本,若說在這一系列事件中有哪個人完全清白,那就只有殷秋水了。

    殷家與她關係不好,於成然有意相瞞,而她也情願自欺欺人裝聾作啞——所以,在陸啓明到來之前,殷秋水除了有次無意間暗中聽到了丈夫與人的一小部分密談外,什麼也不知道。要?看 ??書

    然而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憑藉極其有限的信息,僅僅一個日夜的殫精竭慮,殷秋水竟能做到將所有明面上的證據都強改爲指證她自己,反讓於成然置身事外——這真已是孤身一人能夠做到的極致了;或許她已然窮盡畢生心力。

    如果接下武院那個任務的人不是陸啓明,如果陸啓明沒有背後陸氏一族收集信息的條件,也許殷秋水真的已經成功了。可惜。

    “請師姐相信,事到如今,說破所謂真相與我並無任何成就感可言。”陸啓明長嘆一聲,誠懇道:“如果此事只關乎你我,我保持沉默又何妨。可是除了師姐一人不需要真相以外,其他所有人都很需要。”

    “包括於成然師兄。”

    陸啓明望向另一個方向,輕聲道:“於師兄,你說是嗎?”

    綽綽樹影間,身形單薄的青年平靜地走出,沉默地朝向陸啓明深深一揖。

    “成哥?!”殷秋水身子一軟,失聲道:“你怎麼——”

    於成然微微苦笑,嘆道:“秋水,前日夜裏那次已經讓我後怕夠了,你總不能指望我再上第二次當。”

    “原來如此,”陸啓明瞭然,道:“黑匣之中我留給殷師姐的那張字條,就是被你先收起來了吧。”

    “是。”於成然望向不遠處神情恍惚的妻子,目光極柔和。良久,他嘆息道:“秋水……她還不知道。”

    陸啓明微一頷首,不語。

    於成然取出一本紙張泛黃的舊冊子,平靜道:“過去幾年裏虧欠武院的那些,我一一都親筆記在這本賬冊裏,絕大部分秋水都是不清楚的。山莊這幾年真正的經營大多在昆陽城外,兩相折算,價值也幾近能相抵。具體的內容,我過來之前已經添在這個冊子最後幾頁了。到時就勞煩陸師弟一併呈交給武院了。”

    陸啓明點頭道:“好。”

    於成然望了盛玉成一眼,道:“武院之外的那些事,王爺與陸師弟也早已清楚,我無話可說。只是秋水……”

    稍作停頓,於成然擡頭與陸啓明對視,懇切道:“秋水現在的情況,師弟是極清楚的。我已沒有機會報答師弟的恩情,原本不該再提額外的懇求……但秋水與殷家關係素來不好,此事一過,恐怕他們反而要更加爲難秋水。  ?   ”

    他微一苦笑,輕聲道:“秋水在修行的天賦遠高於我,若非我這麼多年的拖累,秋水的修爲斷不會停滯於小周天初階。而且她在傀儡一道上已頗有建樹,又最喜歡孩子……能否請陸師弟念在秋水她那一夜易容前往陸氏駐地提醒的小小功勞,給秋水一個回武院留教的機會?只求師弟幫她介紹一句就好,其餘的……”

    “我不要!”

    殷秋水費勁全身氣力才找回再次開口說話的能力;她用力搖着頭,完全無法接受,“爲什麼!你爲什麼要來?!爲什麼要說?!”

    於成然苦笑:“秋水……”

    “我做的這一切——”殷秋水搖晃地站起身,似是想要向他用力撲過去,“所有的這一切!”

    可是一時氣力不接,女子再次跪倒在地,掩面慟哭:“——都是爲了讓你置身事外啊!你爲什麼要來爲什麼!”

    於成然沉默。

    他緩步走過去,蹲下身,低聲道:“不要總這樣爲難自己……秋水,不要太辛苦了。”他嘆息:“瞞不過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殷秋水捂住耳朵尖叫一聲,猛然一把推開於成然,踉蹌往後退開,指着他哽咽道:“你也把我當笑話看對嗎?”

    “秋——”

    “還有你!”殷秋水狠狠指向陸啓明。

    “你!”指向盛玉成,再指向小笛子,“你!”

    “你!你你!”

    她指向花樹溪石、指虛無空曠的遠山和天幕、指一切能指的事物。她臉頰泛起病態的嫣紅,厲聲道:“你們所有人都知道結果是不是?就是要看我這一個可笑的傻子是不是!你們所有人——所有所有人都一樣!”

    “秋水!”於成然連忙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也不是,不用力也不是。他緊張地望向陸啓明,再次懇求道:“陸師弟……”

    “我知道。”陸啓明嘆了口氣,走上前去。

    殷秋水甚至連陸啓明靠近都沒有察覺;但她已平息下來。她略顯脫力地軟靠在於成然懷裏,只默默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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