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道問鼎 >第一百三十四章 四星君
    星移斗轉。恍若仙子翩然起舞,使整座天幕皆化作了皓腕間的一匹七彩長綾,凌空翻飛而過。

    世界在變幻。

    他們明明仍在原地一動未動,身周萬物卻是驀然間更換了模樣——這裏赫然是秦門當年舉行盛典祭禮的天壇。

    此時所有的秦氏門人都已聚集到了這裏,卻不言不笑,比肩站立在灰濛濛的濃霧之中。十萬餘雙毫無情緒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睜着,沉默凝視着天壇上孑然一身的少年。

    而少年正望着女子。

    他微微笑道:“你肯來了。”

    秦漁默然回望着他,心中滋味一時難言。也不知少年前世時究竟是何等人物,靈魂層次的力量彷彿根本沒有盡頭,即便此刻他身處十萬意志的齊齊壓制之下,仍可談笑自若,清雋神姿不曾減去分毫。

    她嘆息道:“陸啓明,我承認你確實了不起。”

    說這句時,女子的聲音突然變得極爲詭異——那隱約是重疊在一起的數道不同人聲!

    “所以……”

    或年少或年長,或冷漠或嫵媚,聲音的相異之處迅速變得清晰;在場之人已能分辨出這些聲音應分別屬於四個不同的人。

    女子的身形一陣扭曲變幻,說了最後齊聲的話:“我們只能用回各自原本的身份。”

    陸啓明笑吟吟看着,並無驚訝。他先以柔力將花月遠遠送離,轉而回頭將秦漁化出的四個身影一一望過,淺笑問:“不知諸位又該如何稱呼?”

    “妾身長靈。”當先回答是一位美貌婦人,衣裳顏色淺素,聲音也如泉水一般輕緩溫和。只是她雖面朝陸啓明微笑,雙眸卻始終緊閉,應是身負祕術。

    長靈對他溫婉福身,陸啓明便也還了一禮,方轉身面向下一位。

    第二人也是女子,容貌氣質卻與長靈截然不同。只見她衣飾華美無雙,紅裙如烈火鮮豔,手腕上金色小鈴搖晃作響,眉眼間盡是蠱惑人心的妖媚。

    對視間她朝陸啓明展顏一笑,隱約帶着原本秦漁的影子,“我一定是你最熟悉的,不過現在既不是秦漁更不是織女……我名女帛——你可記好了。”

    女帛正是原先秦漁人格的主導。

    第三個人卻出乎意料地是一名垂髫童子,手持一支與自己身量等高的烏金長弓。童子容貌稚嫩,神色卻高傲冷漠,凌厲的目光更不該是孩童所能有的。他對陸啓明微一點頭,道:“本座格澤。”

    “司危。”輪到最後一位時,開口則更爲簡略且不耐煩。她是文文靜靜的少女模樣,臉色病態,雙手時刻攏於袖中,渾身瀰漫着一股陰鬱之氣。

    陸啓明感嘆道:“久仰。”

    人人皆知他此言並非客套。

    長靈、女帛、格澤、司危,這四個以星宿喻的名字,即使已沉寂千年,也無法被人們忘記。

    秦門十二星君曾守護族地無數歲月,威名遠揚。他們每一位都是歸元境的強大修行者。

    歸元境,這三個字尤爲微妙。

    它並不是修行境界的巔峯,但出於種種隱祕的原因,即便是更高深的修行者,對外也一併自稱歸元境。所以對於這樣境界的修行者、尤其是成名已久的,任何人都不敢有小覷——他們或許只比奧義境強出一線,也可能有海那般深、天那般高。

    ——當年全盛之時的十二星君,無疑屬於後者。

    如今十二星君只見其四,而這四位也已是身逝後的殘魂,實力遠不比當年。但魂域的存在卻又最大限度地彌補了他們肉身已逝的弱點,更是以四對一——這已代表了世上至爲巔峯的力量,無論對上何等人物,都足以戰而勝之。

    ——即使面前是這樣的對手,他也依然能夠應對嗎?

    望着天壇中央負手而立的少年,季牧的眼底燒過一絲灼熱。

    “陸啓明……”他儼然已將自己的傷勢處境都忘了,兀自在心中反覆念着這個名字,不知覺握緊了雙拳。

    ……

    氣勢愈凝。

    像是深藍色的廣袤汪洋,表面平靜,深處卻無一時刻不洶涌着暗流。

    氣機不斷試探着、牽扯着,漸於五人之間形成了一種奇異而脆弱的平衡,一時無人動作。

    “剛剛的戰鬥我看了,很精彩。”率先開口的是女帛;她的眼角眉梢彷彿永遠都帶着柔媚的笑意,“可惜現在對上了我們,你就再不能假借承淵的力量了。” 雖然眼前少年依舊神色從容,但只要他沒有立時便動手,女帛就能確認十萬魂魄的壓制對他是有效的。

    陸啓明莞爾,道:“你還不明白嗎?這一切我能做到的事,從不是

    因爲什麼承淵。我本就是我。”

    “不是不明白,她是不願承認。”

    孩童般稚嫩的聲音在另一邊響起。他握着長弓的手躍然欲試,面上卻淡淡道:“真是可笑。我們親眼見到的從來只有這陸啓明一個,焉知那承淵盛名是真是假?女帛,你還是最擅自欺欺人。”

    “誰要你多話的?”女帛卻冷笑,道:“我是在利用所有的方式削弱他的力量!你才自以爲是!”

    長靈無奈地嘆了口氣,正要說什麼,臉色卻微微一變——

    卻是一直安靜在旁邊看着的司危突然後退了一步!

    此前陸啓明的規則掌控與他們四人愈漸積累的修爲氣勢正針鋒相對;原本他們已隱有勝過的趨勢,卻沒想到自己這邊的司危竟會突然退出!

    四人氣勢一剎那崩散——而引發這一切的那個少女卻依舊面無表情,反而冷冰冰斥道:“廢話什麼?要打快打。”

    只是司危雖這樣罵着別人,她自己倒一臉理所當然地、一瞬間就退開了很遠,落定時竟是與季牧肩並肩站着,明顯是要在一邊旁觀的意思。詭門三人皆不解其意,暗中用餘光瞥向這位袖着雙手的陰鬱少女,心裏忍不住地一陣發毛——任是誰身邊忽然多了一個妖魔似的人物,恐怕都不會太自在。

    陸啓明也不由多看了司危一眼,卻是笑了笑。

    之前那貌似膠着的對峙本就是陷阱,他已經做得足夠隱晦,沒想到還是被她給發現了。

    也無妨。

    這個場面破與不破,都同樣是設給他們的局。就在司危試圖以退爲進的時候,陸啓明已平靜向前踏出一步——

    他微仰起臉,目光漫無邊際地散開,似在出神,實則萬事萬物都已在他眼中演化出了規則本質——無數光與流線共同構成了他面前的這個世界——那絕對是世上任何人都從未見過的美妙色彩。

    他擡手,認真感受着那一簇簇豔麗的線條在指間流淌而過,然後在空中無聲劃過一道軌跡。

    輕描淡寫的動作卻在一剎那激起了滔天的威勢!

    虛空被撕裂開一道無形巨口,凝聚了十萬魂魄的氣勢陡然炸開,猶如黃河潰堤一般、瘋狂反朝向對面四人壓迫而下!

    沉重的反噬令女帛臉上涌起一層異樣的潮紅,但她卻沒有一絲退卻,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墨玉權杖,用力揮下——

    空氣中充斥着無處不在的共鳴之音,氣勢激烈翻卷如狂潮,漸在碎浪中艱難消弭。

    即使猝不及防,女帛仍在千鈞一髮間堪堪穩住了局勢——只因她原本便是那引領十萬意志的源頭。

    而長靈的神情卻沒有絲毫放鬆;她知道這只是開始。

    也不見長靈如何動作,天地間一瞬間已遍佈着溼潤微涼的霧氣,一泓淡藍色的清透光暈以她爲中心徐徐鋪展開來,如水一樣溫柔,更如水一樣堅韌,將一切風浪抵擋在外。無論是十二人或是四人,長靈始終作爲永恆的守護者而存在。

    而格澤則是“力與毀滅”。

    他厲叱一聲,雙手疾速結印於胸前——只見那滔天靈力頃刻間凝聚一箭於弦,烏金長弓隨之而起,凌空緩緩張開。

    箭尖是深沉的漆黑,挾着湮滅一切的肅殺,直至陸啓明眉心。

    ——破軍之箭,出則必中!

    自身要害明明已被殺機牢牢鎖定,而那少年的注意卻根本未在對手身上,神情中甚至還帶着點好奇;但這絕不是輕敵,他其實是在觀察着旁人看不見的關鍵之物——

    隨着格澤手中長弓的聚勢,陸啓明清清楚楚地看到有一縷淡紅色的“顏色”徑直穿梭而來,就像一尾金魚般浮游於自己眉心——這即是令破軍箭必然命中的規則。

    陸啓明忍不住一笑,擡指捏住了“金魚的尾巴”。

    彼時格澤正要釋放弓弦,雙手卻陡然僵住——他竟然前所未有地失去了準心!那少年分明就好好站在那裏,格澤卻再不能將其鎖定。他的鼻尖漸漸滲出汗水,不再必中的破軍箭,還是破軍箭嗎?

    “大驚小怪!“

    後方,司危清冷的聲音適時響起。少女不耐煩地皺着眉頭,快速道:“這人規則控制能力奇高無比,你用破軍箭幹什麼?給我衝過去近身與他打!他修爲上的力量弱得很,只要打中一下就能死了。”

    格澤又被她罵了一通,卻像早習慣了一般地不以爲意,反而立刻從方纔的恍惚中回過神來,興沖沖道:“竟是這樣?那我試試!”

    “糟糕,又被你發現了啊。”

    陸啓明這麼感慨了一句,但神情卻完全不像是在意的意思,平平淡淡就迎了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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