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道問鼎 >第八十一章 你到底是什麼
    利刃入體的聲音。

    意識到不好的一瞬間,陸啓明毫無猶豫地反手一刀刺入自己左臂,清晰確切的痛覺沿着神經深深扎入腦海,讓他終於得以在混亂的五感中找出一條熟悉的軌跡。

    察覺到青衣的危急,陸啓明近乎是用盡全部心力纔將失控的力量收回,卻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將其全部壓制,只能陷入不斷與自己本能對抗的膠着之中。

    “啓明!”

    逼至眼前的黑暗剛一散去,青衣擡起頭就看見了陸啓明提刀刺傷自己的那一幕,霎時間什麼都知道了,一時他心中百般滋味,恨不能以身替之。

    陸啓明仍然看不很清東西,感知又太過駁雜,就像將整個世界的信息全部強塞入識海中一樣,根本分不清什麼是什麼。

    這樣下去不行。陸啓明知道再讓青衣走也來不及,儘量平穩過氣息,試着開口喚道:“青衣?”

    青衣聽他終於願意理會自己,歡喜得整個人都活了過來,哪裏會不應,連聲道:“你,你要我做什麼?”

    “……待在原地。”實則陸啓明並沒有聽到他的迴應,只是憑着感覺順着說了下去。他回憶着青衣的位置,鬆開刀柄,擡指蘸取一點血液,強撐着畫出了一個“護”字符。

    符篆凌空劃過,被青衣攤開掌心接下來,瞬時便與青衣周身靈力相互融轉。

    感覺到符篆起效,知道不受控制的那些力量不會再誤傷青衣,陸啓明心神微松。但事情並未從根源解決。原本傷重的身體就急需生命力與靈氣的補充,而在承淵一再激發之下,陸啓明越是壓制,反彈就越是激烈。他不知道這樣下去會發生什麼。

    “陸啓明……?”季牧試探着問。

    他蹙眉看着那片詭異的黑暗仍不斷在陸啓明周身時隱時現,本能地感覺很不好,即便躲在喬吉身後也得不到一絲安心。頓了頓,季牧遲疑道:“你到底怎麼了?”

    陸啓明耳朵微動,緩緩轉向了季牧。

    他總算能辨認出了些許人聲,但眼中景象仍被規則之力干擾得厲害。陸啓明現在看不清季牧與喬吉的面容神情,在他的感受中,他們二人全然就是兩團靈氣精純的能量,雖不如之前宇文暄的氣息誘人,卻仍然讓陸啓明的心跳驟然一陣加劇。

    情不自禁地,他往前邁了一步。

    季牧渾身汗毛一炸。

    “停住!退後!”季牧剎那間感覺到了鑽進骨子裏的寒氣,厲聲叫道:“陸啓明!我命令你立刻退後!”

    而陸啓明上前一步之後也確實停了下來,這讓季牧稍稍鬆了一口氣。

    喬吉雖對殺意的感知不如季牧敏銳,卻也早已意識到陸啓明的異常。他謹慎地護住季牧,低聲說出了這些天不知重複過多少遍的勸說:“公子!您……您就放棄吧!殺了他吧!”

    這段時日,每每看到陸啓明對季牧事事順從,喬吉非但無法體會到季牧的得意,反而愈覺膽顫心驚。

    九代那是什麼人?只要留他一口氣就能攪得天翻地覆,季牧竟然還敢留他在身邊日夜相對?龍困淺灘而已,只要他不死,那麼如今的每一瞬,都必將化爲日後千倍萬倍的報復。

    陸啓明絕不能留。喬吉從遇到陸啓明的第一刻就有這樣的篤信,可是他已不知明裏暗裏勸過季牧多少次,季牧卻始終不肯聽從。

    那麼經過這次,公子總能相信血契並不保險吧?喬吉不無期盼地想到。

    這一次,季牧果然沒有立刻像往日那樣直接出口呵斥。他一邊警惕地緩步後退,猶豫着用血契命令道:“陸啓明,你現在自斷一臂……啊!”

    話音未落,一聲慘叫脫口而出。季牧跌倒在地,怔怔低頭看着穿透腿骨的漆黑刀刃,臉色蒼白如雪。他並非受不住痛的人,只是因爲心中震驚到了極點,眼前現實與自以爲的反差太大,纔會格外難以忍受。

    九弦刀自被季牧所得後殺人無數,今日卻痛飲了一番自己主人的血。若有劍靈,也不知其中是否另有不同滋味。

    “你……”季牧不願相信地擡頭,張口就想質問,但只說了一個字就再也出不了聲。

    他看見少年居高臨下地站着,面無表情地看着這裏,那對深黑眼珠冰冷得彷彿寒玉雕刻,沒有一絲活氣。季牧恍惚間竟以爲面前的是從冥間爬出來索命的鬼魂,一旦被他盯上就再無活路。

    “喬吉……喬吉!”季牧出離地驚慌起來,眼神反而愈加暴戾,恨道:“你到底死哪兒了?!”

    而在說這話時,季牧才終於發現喬吉竟然早已倒下了,血液不斷從他丹田涌出。原來九弦刀本就是穿透了喬吉的身體後才把他釘在地上。

    大片鮮紅在雪地上鋪沿,刺目至極,就連呼嘯而過的寒風也抹不淨不斷擴散的血腥味。陸啓明眉心深深蹙起,忍耐地退了一步。

    季牧眼中頃刻再次燃起了微弱的希望,說着連自己都覺無望的話,竟然道:“血契沒有失效是不是?……你剛剛不是故意的,是不是?”

    “……公子?!”喬吉掙扎着呼出了聲,難以相信這是季牧會說的話!他萬沒有想到季牧在這件事上的執念竟已如此之深!而陸啓明……喬吉勉強擡頭看向那個少年;他又是從何時起不再受血契約束?剛剛?還是更早?

    但喬吉看不出答案。

    陸啓明靜止地站在風雪之中,神情淡漠地彷彿一個無關之人,那眼神好像在俯視着他們,又好像在看着存在於他們身上的其他東西——喬吉分辨不清,卻直覺着他是在思考、權衡着什麼。

    季牧支坐起身,也不管自己的傷處,只兀自着了魔般的一直問:“陸啓明,你爲什麼不聽我的了?”

    “別吵。”陸啓明皺了皺眉頭,緩步走近,俯下身,將手輕輕地搭在九弦刀的刀柄;那動作讓季牧忽然想起了這些天他爲自己醫治噬骨釘的時候。

    陸啓明道:“也不要動。”說着,他直接將刀整個拔離出來。

    季牧身體疼得一抽,但是在陸啓明做這些的時候,他竟然真聽話地安靜坐着,連手都沒有亂動。

    喬吉看見季牧不合常理的表現,只覺一股寒意竄上心頭,幾乎比身上傷勢更甚,直將口舌都冰得麻痹了。他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顫聲道:“你、你到底對公子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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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陸啓明毫無理會。季牧傷口的鮮血仍在汩汩涌出,陸啓明垂下目光,看見的是鮮活純淨的生命力。

    修行者溝通天地,五行靈氣將肉體凡胎沖刷得乾淨靈透,而季牧年齡又輕,即便先前深受噬骨釘摧殘,身上的生命力仍遠比喬吉之類的充沛,當陸啓明用護字符將青衣的氣息遮蓋住之後,季牧便成了陸啓明感知之中最鮮明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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