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位於林辰的身後，一名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年冷峻屹立，雙手交叉抱於胸前，一雙銀白色的拳套分外顯眼。
“我對恩將仇報的人一向吝嗇憐憫。”
隨着徐聖毅不參雜任何感情的聲音響起，林辰的笑容也爲之一滯，冷汗當即從眉宇之間滑落。
“徐、徐大哥？”林辰臉上露出勉強的笑容，比哭還難看“你怎麼來了，嚴作人那老東西沒把你怎樣吧？”
徐聖毅眼簾微垂，腦海中回想起杜嶽在自己丹田上捅一刀的場景，那醜惡戲虐的眼神沒準他這輩子也難以忘記。
“廢物就該老老實實廢着，別做一飛沖天的大夢。”
自己偶發善心給予的幫助，最後竟收穫了這麼一句嘲諷的話語，徐聖毅感覺自己的臉上有些刺痛。
這十年來未曾有人幫助過自己，是否他們也如自己這般曾經涼過心？因爲害怕，因爲疲憊，所以視而不見。
又亦或是自己太過純粹，十年冷遇只磨礪了內心的堅韌，卻不曾教會自己人性本惡。
“是你們將我位置告訴了嚴作人？”徐聖毅問道。
他無比地希望對方能告訴他有什麼苦衷，或逼迫或無奈，甚至將責任完全推脫到杜嶽身上，這樣他心裏還能有點好過。
“不關我們的事啊，徐大哥！”林辰緊張的神情上滿是慌亂“我們都是被逼的，本來根本不想說出來你的行蹤。”
“要不是嚴作人把刀子架我脖子上……呃，全是杜嶽那個二五仔的錯，他賣友求榮，把你待的地方給供了出來，還主動請纓帶路。我們什麼都不知道，真的！”
陳福吞了吞口水，頗有些尷尬地扯了扯林辰的褲腰帶：“林師兄你別說了。”
徐聖毅的腦袋上掛滿了黑線，這是要我放心地送你們上路的節奏啊。
瞅見徐聖毅越來越黑的臉色，林辰也覺自己所言頗過，眼珠子一轉又說道：“徐大哥，聖人有云：‘以德報怨。’只要您今天放過我們，我林辰將來必做牛做馬以感謝徐大哥不殺之恩！”
“此外我林家勢大，即使在整個極武帝國也是一股不小的勢力，徐大哥你於情於理都不想與這種勢力結仇吧？”
林辰抱着徐聖毅的大腿，說到激動處不由痛哭流涕，頗有幾分感人肺腑之意。
面對胯下如此苦苦哀求之人，徐聖毅內心惻隱之心微動，早就想一掌拍下的蝕日掌也是遲遲無法落實。
“好吧。”
徐聖毅略有些厭惡地將林辰輕輕踢開，漆黑的眸子裏滿是嫌棄。
獲得徐聖毅的肯定答覆，林辰如釋重負，歡愉雀躍地將處於昏迷狀態的雲荒兒放到徐聖毅面前。
“早就聽說這個賤人冒冒失失地將徐大哥打傷的事了，現在她神志不清，交由徐大哥任憑處置。”
林辰向徐聖毅露出一個你懂的表情，隨後露出諂媚的笑容。
徐聖毅的目光掃過雲荒兒憔悴的病軀，幾經波折，一襲紅衣雖稍顯破落，卻無損她晶瑩的肌膚；宛若凝脂的俏臉上略有些灰暗，卻也掩不住她清秀的面容。
“林師兄，那可是師姐啊。”陳福悄聲提醒道。
啪！
林辰直接給了陳福一耳刮子，恨鐵不成鋼地低聲道：“你懂什麼，現在咱能活下去最重要！”
“怎？”
察覺到徐聖毅的異樣，林辰心中一緊，畢竟面前這位大爺可輕易決定自己的生死。
“徐大哥，不滿意麼？沒關係，她這種故作清高的貨色我也看不上眼，只要你帶我們走出暗影之森，以我林家勢力……”
嘭！
低沉的悶響中，林辰的表情停滯在此刻。
陳福呆愣愣地看着林辰的後背，他竟看到徐聖毅戴着銀色拳套的手掌就那樣平靜地放在林辰胸前。
這威勢不凡的一掌看似還未擊出，卻已然結束。
電光火石的掌勁迅猛如龍，吹鼓得罡風呼嘯而動。
林辰想低頭看看自己的胸口發生了什麼，卻發現簡單到無比的低頭動作對現在的他來說竟艱難到了極點。
“唔唔……”
澎湃痛感似瘟疫在全身上下蔓延開來，林辰試圖說話，於是發出沙啞的嘀嚀。
徐聖毅陡然出手的蝕日掌毫無懸念地將林辰擊殺當場，甚至僅憑掌勁便在林辰的胸口打出一個駭人大洞。
噗通！
林辰便是一個電量用盡的玩具模樣，身形直挺挺地仰面倒下，碎成好幾塊壓在小草上。
“徐大哥，我……”
陳福的雙手、語調甚至雙腿沒有一處不在顫抖，他確信眼前這人與那待人和煦的老好人徐聖毅全然不同。經歷背叛的徐聖毅，待人的確吝嗇憐憫。
……
千里之外，林家祠堂。
嘭！
一聲氣爆在靜謐的祠堂之中響起。
“啊，這！”正拿着個笤帚清理祠堂的老嫗見狀發出一聲驚歎，當即便丟下笤帚向外跑去。
“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老嫗焦急的呼喊響徹整個林家後院，很快，整個林府都熱鬧了起來。
少頃，一名衣着華貴的蓄着小鬍子的中年人面色陰沉地來到自家祠堂，威嚴的目光看向匍匐在地的老嫗。
“就是你發現的靈魂玉牌破碎？”
中年人皺眉說了句，隨後向身旁侍從詢問起來：“是誰的玉牌碎了，查到了麼？”
感受到中年人希冀而又擔憂的目光，侍從遲疑了下無奈道。
“回家主，是林辰小少爺的。”
說完，他便不敢直視家主的目光。
啪！
中年人一巴掌拍在結實的青石柱上，三條裂縫從掌柱相交的位置上蔓延開來，掌心赤紅猶不爲所動，他咬牙切齒道：“辰兒？他不是在赤炎宗外門修煉麼？怎麼會突然隕落？”
“這……也許是小少爺在宗門內與人切磋，一時失手被……”侍從表面上還算緊張，內心卻有些不以爲然。就林辰少爺那塊料，八成是因爲女人給打死了，這種死因還用想？
“荒謬！赤炎宗外門弟子禁止內鬥，除非上生死臺，不然根本不可能出現傷亡！辰兒一向憐惜生命，就是被罵懦夫也不一定上臺。”中年人神情嚴肅“馬上寫信給清兒，讓他把這事調查清楚。這混小子！連自己弟弟都護不好，就算當上了真傳弟子又有什麼用？”
林清，林家長子，就算在赤炎宗內門弟子中實力也是名列前茅的存在。
嘭！
中年人將瓷器茶杯用力往地上一擲，恨聲並不足以平息他心中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