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楊宇此時卻是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看不到了。
滿腦子只有這三個字“甄達人”！
在很久之前，楊宇就一直懷疑孫樹茂和甄達人會不會認識。
因爲這兩個畜生有一個共同點——給女人下迷幻藥。
按照侯志強的說法，“海洋之語”這種迷幻藥剛剛在國內出現。按理說一般人是拿不到甚至聽都沒聽說過這種新型合成毒品的。而這兩個人不但聽說過，而且一個在傢俬藏了幾百上千萬的毒品，另一個把自己的情婦喂到神經系統崩潰……
這種念頭剛在心裏萌芽的時候，楊宇總覺得不可能。
甄達人和孫樹茂，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們之間怎麼可能會有聯繫呢？
而現在手裏的這份資料，卻明明白白地告訴楊宇——他們有聯繫！
“楊宇，你怎麼了？”夏莉莉終於注意到楊宇的異常，走到他身旁，蹲下身子柔聲問道。
楊宇猛地擡起頭，因爲太過緊張，臉上的肌肉甚至微微有些痙攣。
夏莉莉大喫一驚，把手貼在楊宇的臉上，惶恐地說道：“你哪兒不舒服？咱們去醫院……”
楊宇閉上眼，做了幾個深呼吸，這才讓情緒稍微平緩了一點。
“莉莉，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不小心認識了一個毒販的事情嗎？”楊宇說話的時候嗓音異常的乾澀沙啞。
“記得啊。”夏莉莉點頭，“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了？”
“就是他。”楊宇點了點客戶資料上“甄達人”這三個字。
夏莉莉立即愣在當場。
因爲怕夏莉莉擔心，所以楊宇那天只是簡單說了自己碰到個毒販的事情，從來沒有說過這個毒販叫什麼名字。
現在夏莉莉乍一聽說春梅姐之前一直在一個毒販家裏做保潔，整個人都有些發矇。
“難道春梅姐的死跟這個客戶有關係？”過了好一會兒，夏莉莉才試探着問道。
楊宇輕輕搖頭說道：“現在還不好說，不過最近……發生了那麼多事兒……”
“你還有什麼事情是瞞着我的？”夏莉莉聽楊宇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也顧不上考慮馬春梅的事情，急忙問道。
楊宇攬過夏莉莉的肩膀，和她一起坐到旁邊的沙發上。
“前些天，我有個好朋友住院了。”楊宇一臉沉重地說道，“煤氣中毒，差點丟了命。”
“啊？！”夏莉莉大喫一驚。
“他頭一天晚上請公司的人在他家裏喫燒烤，所以特意搬了一個煤氣罐放在客廳……”楊宇把侯志強的遭遇簡單跟夏莉莉說了一遍。
還沒等夏莉莉從震驚中緩過來，楊宇最後說道：“這件事發生的第二天，春梅姐就突發心梗過世了……”
夏莉莉渾身打了個大大的激靈。難怪在收到春梅姐去世的消息以後，楊宇會有那麼大的反應。雖然嘴上沒說，但夏莉莉的心裏多少覺得楊宇是有些多疑了。
可現在看來，事情好像沒有那麼簡單。
“這些人會不會是孫樹茂……”夏莉莉感覺自己身體一陣陣地發冷。
無論是謝穎、甄達人還是春梅姐，這些人都或多或少跟孫樹茂有關係，而且現在孫樹茂又突然失蹤……
“不會。”楊宇知道夏莉莉想說什麼，立即搖頭說道，“孫樹茂這畜生雖然不是個好玩意，但殺人這種事他絕對沒有膽子做……”
況且，他要是真的殺了人，又怎麼可能這麼堂而皇之地住進醫院呢。
當然這個只是楊宇在心裏的分析，沒有向夏莉莉說出來。
“那春梅姐到底是被誰害……”
夏莉莉還沒說完，便停住了。因爲這時候響起一陣敲門聲。
“請進。”夏莉莉趕緊整理了一下衣服，從沙發上站起來。
楊宇也端正了一下坐姿。雖然他們兩個人的關係不怕人，可畢竟現在是要給馬春梅準備追悼會，讓外人看到他們卿卿我我的樣子，確實不太雅觀。
“莉莉姐。”應聲而進，出現在楊宇面前的是一個同樣身穿黑衣的女人。跟夏莉莉不同的是，這個女人胳膊上挽着一塊黑紗。
孔芳佳，春梅姐的女兒來了。
烏黑亮麗的秀髮上一左一右地夾着兩朵白花，把頭髮緊緊地攏在耳朵後面，顯出一張光滑白淨的臉龐。她的眼睛微微眯着，顯得格外的細長的。眉毛濃黑而整齊，櫻桃小嘴，潤薄嘴脣，清純中卻夾雜着一絲性感。
一米六七的個子，上身穿着黑色套裝，裏面是淡藍色的襯衣。緊裹在襯衣裏的是一對跟她年齡不太相稱的高峯。同樣是黑色的西褲，在臀部勾勒出一條渾圓的曲線。
因爲此時的孔芳佳，整個人都籠罩在濃濃的悲傷之中。
“佳佳，你來了，快先坐下。”夏莉莉小心掩飾住自己的情緒，強笑着招呼孔芳佳坐下。
“楊宇哥，你早來了。”孔芳佳注意到楊宇也在這裏，禮貌地打了聲招呼。
楊宇點點頭，不忍多看。
三兩天的時間，原本就有些瘦削的孔芳佳又清減了不少，柔柔弱弱看起來就像是一陣風能把她吹倒似的。
也許是以前從母親馬春梅嘴裏聽說過楊宇和夏莉莉的關係不一般，所以孔芳佳坐定以後，絲毫沒有見外地跟夏莉莉說道：“莉莉姐，我想先跟你談談我進公司的事兒……”
夏莉莉點頭，滿臉遺憾地說道：“沒事兒佳佳，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等過一段時間，你沒有找到更稱心的工作的話再回我們夏陽。”
原本已經說好了讓孔芳佳來夏陽家政上班，但是現在又出了這種誰都不願意見到的事情。夏莉莉雖然廢了好多心思才讓孔芳佳答應留在夏陽，現在人家要走，她也說不出半句不對。
相依爲命的母親在這裏去世，誰都不想再看到這個傷心地吧。
“不是。”孔芳佳搖了搖頭說道：“莉莉姐，我想盡快來公司上班。”
“什麼？”
“啊？！”
別說夏莉莉，就算是坐在一旁的楊宇聽見孔芳佳的話都是驚訝地叫出聲來。
“我媽以前老是說，要不是有你莉莉姐，就不會有我們娘倆的今天。我爸爸去世以後，都是靠着公司幫忙，我們才能堅持住。要不然的話，我別說上完大學，恐怕連安山市都不可能待下去……”孔芳佳越說越是傷心，最後直接趴到辦公桌上嗚嗚大哭起來。
“佳佳，你別這麼說，我跟春梅……”
“莉莉姐，我是真心想在這裏工作。”孔芳佳咬了咬嘴脣，一幅下定決心的樣子，“我想留在我媽生前待的時間最多的地方。”
明知道孔芳佳有些感情用事，可夏莉莉一時倒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了。
“那好吧。”夏莉莉無奈地點了點頭說道，“等我跟你一起處理完春梅姐的後事你就來公司上班……”
“謝謝莉莉姐。”孔芳佳立即站起身來，向夏莉莉鞠了一躬。
夏莉莉急忙把她扶起來，嘴裏嗔怪說道：“你這是幹什麼呢！我又不是……”
話還沒說完，孔芳佳就一頭鑽進夏莉莉的懷裏，大聲痛苦起來……
等到6點，馬春梅的追悼會準時舉行。
說不上什麼儀式，也沒有人發表什麼慷慨激昂的演講，只是那些互相之間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因爲逝者馬春梅聚在一起，回憶着自己跟這個好人生活的點滴。
簡單，卻溫暖。
晚上八點，追悼會漸漸散了。公司裏只剩下楊宇、夏莉莉和孔芳佳三個人。
“去喫點東西吧。”楊宇看着一臉愁容的兩個人，強作歡笑地提議道。
“不用了楊宇哥，你跟莉莉姐回家休息吧。”孔芳佳知道楊宇的好意，擡頭說道，“我想在這兒多待一會兒。”
剛聽到前半句，夏莉莉的臉就紅得跟富士蘋果一般，嘴硬道：“誰跟他一起回家……你留在這兒幹什麼？！”
雖然孔芳佳現在的情緒看起來很穩定，但是夏莉莉當然不放心把她留在馬春梅去世的現場……
“我就是……我就是……”孔芳佳想給自己找個理由，接連嘟囔了好幾遍，話又沒有說出口，眼淚卻又刷的一下落下來。
……
楊宇和夏莉莉又是一頓溫言相勸，才讓孔芳佳勉強收住眼淚。
當人過度悲傷的時候，適當的流淚有助於緩解壓力。可像孔芳佳現在這樣，整日以淚洗面，又怎麼不讓人擔心。
晚上九點半，孔芳佳終於同意暫時回家。
依舊是楊宇在前面開車，夏莉莉坐在後排，懷裏緊緊摟着孔芳佳。一雙白皙的小手一刻不停地上下撫動，讓她心情平緩一些。
回家的時候，楊宇和夏莉莉很有默契地避開在哪兒睡的話題，卻又極其自然地來到楊宇的單身公寓。
楊宇原本還打算找個時間去醫院找孫樹茂，可夏莉莉一直都在旁邊，他也只好打消這個注意，心裏默默祈禱着明天孫樹茂可千萬別出院。安山市幾百萬的人口，要是這次再失蹤，想要找他可就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