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廣榮一臉的生無可戀，要是有內力的話，估計他恨不得現在就一掌將這個秦醫生給劈死，也省得他繼續在外人面前丟人。
楊宇被秦醫生那光光的眼神盯得渾身不自在。
看他那意思，好像下一秒就要把楊宇放在手術檯上解刨了研究一番似的。
“你揭開布，只露出死者的臉來就好。”錢廣榮用手指捅了捅秦醫生的腰眼，對他說道。
“不行。這個兄弟暈死人啊錢隊！這要是萬一……”秦醫生倒是個好心腸，不但信了楊宇隨口胡謅的鬼話，甚至還在擔心楊宇的安慰。
楊宇對秦醫生的感官頓時也好了不少。
“這要是萬一暈在這兒，咱們要把他拖上去的話肯定會被別人以爲咱倆是偷屍體的……”秦醫生一臉嚴肅地說道。
尼瑪！
楊宇腦海裏產生一種立馬終結了這個二逼的衝動。
“哈……”錢廣榮聽得會心一笑，似乎是想到把楊宇當屍體一般拖出去的景象。
秦醫生博得了錢隊長的歡心，心裏自然是大受鼓舞，樂滋滋地對楊宇繼續說道：“楊……楊兄弟，你是姓楊對吧？對於你說的這種應激反應，我倒是有一個醫生推薦你去看看……”
“不用不用。”楊宇被這活寶憋得有些胸悶。自己不過就是因爲不想看到血呼刺啦的一幕，所以隨口開了個玩笑。
可落到這個活寶耳朵裏，居然當真了……
人可以暈很多東西，暈血暈針暈血糖，可唯獨不會暈的就是死人。
當初人還只是一個小蝌蚪的時候，跟上億的兄弟爭奪一個名額。中了以後，便要看着上億的兄弟一個個去世……
只有經歷過這種慘況的才能進而成爲人。
看到區區一個死人又怎麼可能會暈呢？
指望秦醫生動手是不可能了，錢廣榮像是爲了證明自己什麼都不怕，主動伸手揭開了白布的一角。
稍一沉吟，錢廣榮便示意楊宇過去看。
雖然一萬個不情願，但是爲了向秦醫生證明自己剛纔只是開玩笑，楊宇還是硬着頭皮看了已經死了的周明一眼。
跟之前想象中凶神惡煞、滿面橫肉的形象不一樣，牀上躺着的，是一個看起來很普通的中年男人。稀疏的頭髮、淡淡的眉毛幾近於無，眼睛緊閉，最大的特點就是瘦。瘦地幾乎只有一層皮貼在頭顱上……
以孫樹茂的體型，能把這個瘦削周明裝三個也綽綽有餘。難以想象就是這麼瘦的一個人，居然差點把胖的跟頭豬一樣的孫樹茂刺了個對穿，然後還能把刀拔出來將自己了結了。
“這人眼睛居然是閉着的啊。”楊宇壓制住心裏的驚歎，隨口說了一句。
“沒想到楊兄弟對人死後的表現也感興趣啊！”秦醫生在旁邊說
道，“其實之前他的眼睛一直都是睜着的，我給他檢查完了以後，隨後給他合上的。”
“咱們有句成語叫‘死不瞑目’，其實從科學的角度來看，這個詞還是相當有道理的。”秦醫生侃侃而談，“一般人去世的時候，要是對這個世界已經心滿意足了，那麼一般來說他就會閉上眼睛，也就是溘然長逝。可如果他不甘心或者有什麼心事未了，他的神經系統就會在臨死之前的那一刻突然緊繃，表現出來的最明顯的特徵就是眼睛睜開。”
秦醫生說着伸手指了指死人的眼睛，一板一眼地講解道：“有的時候家裏有人去世，親朋好友幫他合上眼睛，但是一鬆手死者的眼睛又會睜開……這主要是因爲死者的神經帶動着眼部肌肉緊繃，剛死的人肌肉還沒有硬化，所以纔會出現這種現象……這個時候只要我們按摩一下死者的眼瞼，讓周圍的肌肉和神經徹底放鬆，再幫他合上眼，他一般就不會再睜開了。”
秦醫生話剛一說完，楊宇心裏便悄悄鬆了一口氣。
這哥們居然直接拿着死人當教材……他還真不把死人當回事啊！
秦醫生說着兩根手指按住死者眼睛的上部，猛地向上一抽。
“譁”死人的眼睛驀地一下又睜開，然後又緩緩閉上。
楊宇心裏又是一緊。
只聽秦醫生繼續說道：“當然，你要是讓他睜開眼的話，他的眼睛也會重新閉上。因爲這是人的自然……”
“秦旭坤！”錢廣榮終於忍無可忍，朝着秦醫生怒吼一聲。
“啊？錢隊，怎麼了？”秦醫生一臉茫然地看着錢廣榮，“你叫我幹什麼？”
“沒事了。”錢廣榮突然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朝他揮了揮手說道，“我這邊的事完了，你跟我們一起上去還是留在這兒跟它嘮嗑？”
“走走走。”秦醫生立即鬆開手，重新把白布蒙到屍體頭上，嘴裏有些不滿地說道，“我剛纔在這兒找鑰匙找了半天，問了他好幾遍他也不知道跟我說一聲……”
聽着秦旭坤的胡言亂語，楊宇恨不得能立即在肋下長出一雙翅膀來，可以立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自己丟了東西，居然還管屍體要……
這特麼哪是正常人能做出來的事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楊宇還真有點佩服這個叫秦旭坤的法醫。無論是向來自認爲膽大包天的自己還是見多識廣的錢廣榮，到了停屍間這種地方，都會不自覺地有些緊張起來。
可秦旭坤卻一直跟個沒事人一樣，不但沒有絲毫的恐懼，甚至還有閒工夫客串了一把老師，給兩個快要嚇得瑟瑟發抖的兩個同學上了令人終身難忘的一課。
等三個人坐上電梯，楊宇甚至有種再世爲人的感覺。
前前後後跟錢廣榮下去了不到半小時，對楊宇來說簡直比過了一年還要讓人煎熬。
還沒等三人走出電梯重新感受一下人世間的氣息，剛纔還笑眯眯地管楊宇要電話方便以後聯繫的秦旭坤臉色卻瞬間大變：“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