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頓了一下:“我給過你機會,從一開始就給了你夠多的機會。”
“不,你不能這樣。”詹建華從他的話裏聽出冰冷殺意,不顧一切發出尖叫:“我們是同類不,我們是一起的,我們來自同一個地方,同一個時代。”
“沒錯,這就是事情的真相,你的確足以自豪。”天浩的聲音不大,卻足夠清晰:“你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你覺得我看不出正在謀算什麼腳尖頓地,反蹬力加上身體慣性,就能爆發粗最強大的衝擊力量,標準的近身格鬥動作。你想趁我不備殺了我,然後徹底轉換局面呵呵別做夢了,你大概忘了我是將軍,是你的長官。還有,我給你喝的藥很特別,四十八小時內肌肉萎頓,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我可以不,我願意服從你的命令。”詹建華的反應很快,立刻換了一種哀求方式:“將軍,別扔下我,給我個機會。”
最後看了他一眼,天浩沉默着轉身走出房間。
身後傳來詹建華絕望的呼喊。
“我可以告訴你一些祕密,這個世界有神靈存在真的我沒騙你。”
天浩已經什麼也不想聽。
瀕死者總會說出一些他們自以爲有價值的事情。也許是真的,更多的卻是編造。這一點兒也不奇怪,爲了活下去,誰都會孤注一擲。
他對等在外面的天狂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帶着幾名全副武裝的彪悍戰士衝進去,屋子裏頓時傳來一聲尖叫,隨便變爲低沉的,被某種物體死死捂住嘴脣的“唔唔”聲。
夜色下的磐石寨,到處都閃耀着星星點點。那是從各家各戶透出來的火光,映照出一個個活動的人影。
鹿慶東睡了很久,他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變成了詹建華。
天浩一直想弄明白一件事:保存在幹縮人頭裏的那顆遺傳孢子是否真的有效
它所產生的造物,究竟是以細胞方式復活久違的死者
還是讓自己得到一位來自相同時代的盟友
無論如何也不能冒險。
必須安排並製造一個令他相信的特殊環境,才能真正看穿詹建華的內心。
鹿慶東是個合適的宿主人選,如果換成一個普通人,天浩覺得窺探詹建華內心真實想法的可能性不大,甚至極有可能弄巧成拙。
細胞直接寄生在體內,復活者直接對宿主進行記憶搜索,任何謊言都無法欺騙他。唯一的機會,就是麻醉藥,以及人爲製造的緊迫感。
困頓的大腦會成倍降低搜索速度,沒有外部提示的情況下,短時間內復活者很難從宿主腦海中找出相關記憶。
我殺了王后,你是負責追索的王子,爲了活命我抓住你並將遺傳孢子用在你身上。這解釋合乎邏輯,變相逼迫着詹建華跟隨自己的思維方向尋找記憶。他不可能從大腦裏找到關於謀殺的任何信息,以往經歷會讓他覺得這是寄生時間太短所導致。天浩無比急迫的催促致使他沒有時間思考,爲了掩飾,只能跟隨自己的步調勉強附和。
至於阿慎和凱博進犯的所有鹿族人不是被殺就是被俘,不是每個人都會爲了上位者堅貞忠勇。只要他們提出要求,天浩就能予以滿足。雖然不可能收買鹿慶東身邊所有的親衛,但從中挑出幾個想要活命的傢伙加以培養,讓他們按照自己規定的劇本參演話劇,這種事情沒有任何難度。
其實天浩只想試探。
他理解這種野心,也理解普通人對權力的渴望。殺人的念頭沒有那麼強烈,他自始至終都抱着寬容的念頭。
我們可以共同分享一切。這個世界很大,足以容得下你和我,兩個完全不同的國家。
即便是同族、同國,也可以存在兩位國王,一正一副。
天浩提出沉睡的建議並非偶然。他的確認真思考過這種可能。就算詹建華容不下自己,我可以再次進入沉睡狀態,成爲一枚新的幹縮人頭,一枚遺傳孢子。他終究會老去,面臨死亡,到那個時候,我再醒來,步入這個陌生的世界。
因爲我們是同類,來自歷史的同一個時間段。
夜風帶來了乾燥寒冷,吹散了天浩的感慨,捲走失望。
身後傳來天狂沉重的腳步聲。
他手裏拎着一顆帶血的人頭:鹿慶東雙眼睜圓,驚駭恐懼永久固定在那張臉上。大張的嘴裏有一顆木塞,幾顆暴露在外的牙齒被擠壓着離開原位,脖頸斷口邊緣帶着少量皮膚,應該是用刀斧之類的武器從肩膀上砍下,然後用力撕扯造成。慢慢滴着血,包括一些半凝固狀態的液體,在屋子與天浩之間連成一條鮮紅色小路。
天狂把抓在手裏的人頭舉高,以便讓天浩看清楚。這動作使他臂膀外側三頭肌繃緊膨脹,顯露出令人羨慕的力量曲線。
“他說他不是這兒的人。我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天狂甕聲甕氣地問:“老三,這傢伙的屍體該怎麼處理”
不等天浩回答,天狂建議道:“我覺得還是不要浪費。鹿慶東跟別人不一樣,他是王子大人物啊則嘖嘖嘖,這樣的機會可不多,以後說出去,咱們磐石寨的兄弟也臉上有光。”
有身份的人平時很少勞作,他們皮膚光滑,肌肉細膩。
“架個火堆,燒了吧”天浩淡淡地吩咐着。
別開玩笑了,鹿慶東的屍體怎麼能隨便處理
天知道他的遺傳細胞有沒有在鹿慶元屍體內部留下新種子
幹縮人頭就是最好的例子,如果將屍體隨便埋了或分散,說不定以後還會出現更多的詹建華。
也許只是猜測,但是天浩不敢冒險。
最好的辦法,就是一把火將屍體燒成灰,一了百了。
高溫是消滅菌體的最佳手段。
木架很快搭建起來,中間夾雜着散碎的瀝青。高貴的鹿族王子被劈成碎片,從身體到毛髮一絲不漏,全部放在架子上。
天浩手持火把,在衆人目光注視下,點燃了熊熊大火。
對外,他宣稱鹿慶東在逃跑中被殺,爲了給予鹿族王子足夠的尊敬,特地舉行這場火葬。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這是一個時代的終結。
我很孤獨。
但我再也不用面對同一時代自己人從背後刺來的匕首。
半個月後,雷角城。
國師巫彭與雷牛族長同時被浩浩蕩蕩押解入城的鹿族戰俘驚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