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宿主 >第一百二二節 我的祖國
    古有信天游,今有蠻族吼。這就是天浩的理解。

    咿咿呀呀的哼唱沒有固定調子,單調的音節與音樂扯不上關係。乾癟缺牙的歪嘴有些漏風,哼唱起來明顯有些跑調,就像剛學過幾天就信心膨脹我感覺良好舉辦個人音樂會操着一把二胡生澀演奏的半吊子水平,聽起來很刺耳,感覺耳朵備受折磨,慘遭蹂躪。

    這是天浩的個人想法。

    但是其他人不這樣想。

    老太婆身邊很快聚集了一幫音樂愛好者。

    天黑了,本該是休息的時間,這幫混蛋不睡覺,紛紛聚集在廣場上,點起一堆篝火,像發情的野狗胡亂喊叫着。

    這絕對不是文明人對野蠻文化的蔑視。他們的確沒有形成音樂的概念,純粹就是憑感覺與個人喜好張嘴亂叫,與其說是唱歌,不如說是鬼嚎。

    天浩聽過不少文明時代的少數民族樂曲。阿細跳月、小河淌水、繡荷包北方蠻族在文化方面顯然尚未達到音樂與美術足以流傳的程度。但是不可否認,腦子裏絕大部分思維只有“飢餓”與“糧食”概念的他們同樣有着對美好生活的嚮往,以及用藝術手段進行渲染的想法。

    天浩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他實在受不了每天晚上外面的鬼哭狼嚎。麻痹的,這聲音匯聚起來,連山洞裏喜歡新鮮人肉的暴鬃熊都得轉身加快速度狂奔逃走,何況自己還是在末日時期肩負重擔從沉睡中甦醒的休眠者。新八一中文網首發 ....

    如果這羣喜歡鬼叫的傢伙來自其它寨子,天浩一定下令把他們的腦袋統統砍下,圖個安靜。

    偏偏他們是自己人。

    而且看這架勢,這種自發性的羣衆娛樂活動還將持續很久,甚至永遠

    全方位封鎖是沒有用的。傳說中偉大的治水英雄他老爸已經用生命證明:堵不如疏。來自下層民衆的呼聲永遠不可能塞進鐵皮罐頭嚴嚴實實封死然後扔進大海。就算真的這樣做,罐頭仍然會在強大的海水壓強之下癟縮開裂,從黑沉沉的海底冒出一串串氣泡,升至海面,“噗通”炸開。

    連續幾天沒有睡好的天浩臉色蒼白。他拖着沉重疲憊的腳步走出房間,來到被人羣簇擁的篝火前。

    周圍頓時一片安靜,無數雙尊敬的眼睛集中在他身上,黑暗中到處散發着令人作嘔的口臭氣味。

    天浩儘可能讓自己臉上露出微笑,至少與平時看起來沒什麼兩樣。

    擡起手,指着被衆人簇擁在中間,也就是帶頭在夜晚嚎叫那個老婆娘:“那個你叫什麼名字”

    寨子里人太多,天浩能記住幾千號人當中的百分之九十已經很不錯了。如果不是這老太婆成天在夜裏鬼嚎,他根本不會有任何印象。

    老太婆咧開嘴笑了,她恭恭敬敬對着天浩跪了下去:“稟頭領,我叫桂花。”

    歡快的笑聲,樂呵呵的表情,只是喫肉太多加上很少刷牙導致的濃烈口臭從對面飄來天浩感覺盤繞在身邊的吸血蚊蟲瞬間少了很多。

    一股惡寒從腳底涌起,嬌滴滴的名字與滿臉皺紋的現實令他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天浩忽然有些後悔:應該把這個問題交給阿依解決,而不是自己出面。

    現在已經晚了。

    “好吧嗯那個桂花。”強忍着噁心偏過頭,在臭氣薰不到的位置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天浩慢慢轉頭過來,環視一圈周圍,認真地說:“我教你們唱歌吧”

    一條大河波浪寬,

    風吹稻花香兩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聽慣了漁夫的號子,

    看慣了船上的白帆。

    姑娘好像花兒一樣,

    小夥兒心胸多寬廣,

    爲了開闢新天地,

    喚醒了沉睡的高山,

    讓那河流改變了模樣。

    這是英雄的祖國,

    是我生長的地方,

    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

    到處都有青春的力量。

    好山好水好地方,

    條條大路都寬暢,

    朋友來了有好酒,

    若是那豺狼來了,

    迎接它的有刀槍。

    這是強大的祖國,

    是我生長的地方,

    在這片溫暖的土地上,

    到處都有和煦的陽光。

    大體就是這樣。

    這是天浩最喜歡的歌。沉埋記憶深處,成爲了永遠不會遺忘記憶的一部分。

    曲調簡單,朗朗上口。

    當然,有些歌詞一定得改,必須改

    其實他唱歌的功底很糟糕,以前基地還在的時候,經常與朋友約着去軍官俱樂部,人稱“無良麥霸殺手”。

    周圍一片安靜,搖曳火光照亮了人們眼睛裏的震驚。

    他們也許無法理解歌詞,卻能記下大部分曲調。

    很好聽。

    真的。

    比老太婆桂花鬼哭狼嚎的叫聲好聽多了。

    “那個,大家都照這個練練吧”沉悶的氣氛讓天浩有些尷尬。雖然他是寨子裏說一不二的頭領,此時此刻卻有種想要轉身逃跑的衝動。

    他真的沒想過要教這幫野蠻人唱歌。

    我只想讓他們改變一下興趣焦點,讓外面變得安靜。

    老子要睡覺。

    僅此而已

    清晨,天浩從沉睡中醒來。

    房門敞開着,可以看到正端着木盆站在外面接水的兄長天峯。他身材高大、偉岸,寬厚的肩膀就像一堵牆,濃密的眉毛下面目光深邃。他站在那裏,胳膊上搭着一塊洗臉用的棉布,彷彿一座山。

    二哥天狂在屋子外面的空地上劈柴。他揮舞着鋼斧,粗大的原木垛在兇猛的狂暴力量攻擊下四分五裂。渾圓粗大的肩膀從無袖褂子下面暴露出來,早晨溫度雖涼,他卻熱得滿頭大汗。很是隨意地擡手抹了一把光頭上滲出的汗水,喘了口氣,再次將斧子拎高,繼續着剛纔的工作。

    火塘裏已經生好了火,妹妹天霜跪坐在那裏煮湯。乾淨的案板上擺着一塊魚肉,粉色的金槍魚,她用菜刀靈活地將魚肉橫切成片狀,均勻撒進沸騰的鍋裏,空氣中很快飄散出魚湯的熟悉香氣。

    從糧袋裏盛出半碗麪粉,一邊放水一邊用筷子攪拌,隨即將這碗半粘稠的麪糊倒入鍋中,撒上切碎的蔥花,一鍋熱氣騰騰的魚片疙瘩湯就此完成。

    天浩連忙從牀上爬起,三下兩下穿好衣服,拿上自己的洗漱工具小跑着來到外面,笑着順序向每個人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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